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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市一院特护病房的遮光帘透出稀薄的晨光。肖呆兔趴在病床边睡得正沉,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嗡嗡声把他惊得一哆嗦,猛地抬起头来。
"唔..."王呆波的手指在白色被单下微微动了动。
肖呆兔心脏"咯噔"一下,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膝盖重重磕在床沿都没觉察到疼。他攥着拳头凑近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王呆波苍白的脸,连呼吸都屏住了。
王呆波的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那双总是带着点傻气的眼睛缓缓睁开,刚开始是迷茫的雾白色,慢慢聚焦,最后落在肖呆兔脸上。
"呆波!"肖呆兔的声音都劈叉了,他想去碰对方的手,又怕弄疼人,半道上改成捏自己大腿,"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王呆波的眼神很空,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半分肖呆兔熟悉的温度。他盯着肖呆兔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微微皱起眉头,像是看到什么碍眼的东西。
肖呆兔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喜气瞬间凉了半截。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哭了一晚上把妆哭花了?可他现在根本没上妆啊。
"水..."王呆波的喉咙发出砂纸摩擦似的声音,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哎哎!水来了!"肖呆兔慌忙转身去够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手忙脚乱差点把杯子碰翻。他倒了小半杯温水,试了试温度才递过去,"慢点喝。"
王呆波没接杯子,只是偏过头避开了他的手。
肖呆兔举着杯子僵在半空,病房里的空调好像突然开大了,冷气顺着脊椎往上爬。他干笑两声:"你这是刚醒没力气是吧?没事我喂你——"
"不用。"
两个字像淬了冰,砸在肖呆兔脸上。他愣愣地看着王呆波自己撑着床坐起来,动作不算利落但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劲。病号服领口滑下去,露出后颈那片皮肤,肖呆兔眼尖地瞥见一抹极淡的红。
"你后颈怎么了?"他放下杯子想细看。
"别碰我。"
王呆波的手快如闪电,一把抓住肖呆兔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吓人,肖呆兔疼得"嘶"了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王呆波,眼底是翻涌的墨色,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呆子你捏疼我了......"肖呆兔试着挣了挣,没挣开。
王呆波这才像是突然回过神,猛地松了手。肖呆兔的手腕上立刻红了一圈清晰的指印。他捂着手腕退了半步,后背撞到床头柜,上面的保温桶"哐当"一声翻倒在地,小米粥洒了一地,黏糊糊地顺着柜子腿往下淌。
"对不起......"王呆波移开视线,声音低哑,"我不是故意的。"
肖呆兔看着地上的狼藉,胃里一阵发酸。从西沙逃出来一路狂奔,他昨天半夜才找到这家医院,凌晨五点特意跑出去买的小米粥,想着王呆波醒了能喝口热乎的......
眼泪不争气地涌上来,肖呆兔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脸:"没事没事,洒了就洒了,我再去给你买。"他强挤出笑容,往前凑了凑,"你刚醒肯定饿了对不对?想吃什么?我去楼下给你买——"
"不用了。"王呆波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可怕,"医生说我需要休息。"
"哦...那我在这里陪着你。"肖呆兔拉了把椅子坐下,刚想把掉到地上的被角掖好,就听见王呆波说:"你可以走了。"
肖呆兔的手停在半空中,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啥?"
"我说,你可以走了。"王呆波转头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像雕塑,"这里有护士照顾。"
"不是,王呆波你什么意思啊?"肖呆兔噌地站起来,胸口憋着股火没处发,"我们从西沙九死一生逃出来,张哥为了掩护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你现在跟我说让我走?"
王呆波没回头,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张叔不会有事。"
"那我呢?"肖呆兔的声音发颤,"我算什么?"
王呆波终于转过头,眼神像手术刀一样剖开肖呆兔的伪装。肖呆兔在那目光里节节败退,直到后腰抵在冰凉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肖呆兔,"王呆波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肖呆兔心上,"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肖呆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出了眼泪,"只是朋友?那之前呢?在西沙你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在仓库你为了救我......"
"我救你,是因为你是九幽门的人。"王呆波打断他,语气不带一丝波澜,"戒指认主,你现在是九幽门的新门主,我不能让你出事。"
"门主?"肖呆兔低头看着手上的蛇形戒指,黑曜石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九幽门?没有一点是因为我?"
王呆波沉默了。这沉默比任何答案都更伤人。
肖呆兔觉得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个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他想起王呆波在船上说"你是我的人"时红透的耳根,想起对方趁他睡着偷偷在他额头印下的冰凉触感,想起在溶洞里看到水晶棺里的人时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好,好一个只是朋友。"肖呆兔抹了把脸上的泪,笑了,"王呆波我算是认识你了。"
他转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闷哼。肖呆兔脚步一顿,猛地回头,只见王呆波正蜷在床上,双手死死按着胸口,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呆子!"肖呆兔想也没想就冲回去,"你怎么了?我去叫医生!"
"别碰我!"王呆波猛地挥开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肖呆兔被甩得撞在墙上,后脑勺磕得生疼。他顾不上疼,眼睛死死盯着王呆波后颈——病号服领口被汗水浸湿,那里的皮肤下正蔓延开蛛网似的红色纹路,像有生命般缓缓蠕动。
"龙血玉!"肖呆兔失声叫道,"你的龙血玉是不是出问题了?"
话音刚落,左手无名指突然传来一阵灼烫感。蛇形戒指上的黑曜石眼睛红光暴涨,刺得人睁不开眼。王呆波像是被这红光烫到一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呆波!"肖呆兔什么也顾不上了,扑过去想按住他。就在两人距离不到一米的时候,戒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肖呆兔狠狠弹开。他重重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王呆波后颈的红纹越来越深,几乎要破皮而出。
"滚......"王呆波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额头上青筋暴起,"滚出去......"
"我不走!"肖呆兔挣扎着想爬起来,"我带你去找爷爷!他一定有办法的!"
"走啊!"王呆波突然抓起身边的枕头砸过来,枕头擦着肖呆兔的耳边飞过,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眼睛红得吓人,混合着痛苦和一种肖呆兔看不懂的情绪,"我让你滚出去!听见没有!"
肖呆兔愣住了。那眼神里的决绝像一把刀,把他最后一点幻想也捅破了。他看着王呆波痛苦扭曲的脸,突然注意到对方紧握的双拳指节都泛白了,后颈的红纹在红光中若隐若现......一个可怕的念头窜进脑海。
难道他是故意的?
故意赶我走?
床头的呼叫铃突然响了起来,是王呆波按的。肖呆兔还没反应过来,病房门就被推开,两个护士快步走进来。
"病人怎么了?"领头的护士看到房间里的情景吓了一跳——地上的狼藉,摔在墙边的肖呆兔,还有床上痛苦挣扎的王呆波。
"护士,麻烦你把这位先生请出去。"王呆波忍着疼,声音却异常平静,"他打扰我休息了。"
护士疑惑地看向肖呆兔。肖呆兔坐在地上,看着床上闭上眼睛不再看他的王呆波,心里像是被谁狠狠揪住了,疼得喘不过气。他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床边最后看了王呆波一眼。
对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肖呆兔笑了笑,笑容比哭还难看。他转身跟着护士往外走,一步三回头,像是还在期待什么。直到病房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肖呆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顺着墙根缓缓滑坐到地上。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冰凉一片。
病房里传来王呆波压抑的痛哼声,隔着门板都能感觉到那份痛苦。肖呆兔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他握紧发烫的蛇形戒指,黑曜石的温度烫得他手心发疼,却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呆子......"肖呆兔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哽咽,"你到底怎么了......"
晨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肖呆兔坐在那里,像一尊孤单的雕像。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手指上的戒指渐渐冷却,病房里的声音也消失了。
他慢慢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倔强。不管王呆波为什么要推开他,他都不会就这样放弃。那个总是大大咧咧、吊威亚摔断腿还嘴硬说没事的呆子,那个会偷偷把鸡腿藏在他盒饭底下的呆子,那个说他是自己的人的呆子......一定有什么苦衷。
肖呆兔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深吸一口气。他得去找爷爷,去找张哥,他要知道真相。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开了条缝,一个护士端着托盘走出来,嘴里还嘟囔着:"奇怪,明明按铃了怎么又没动静了......"
肖呆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