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在上空破开,所有人都忍不住抬眸看去。
最近的一位黑衣人拱手:“公子,成功了。”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月光为他的衣袂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边。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不远处蹲在树下的纤弱身影上,凤眸中竟泛起几分转瞬即逝的惋惜。
他慢条斯理地将匕首收入精雕细琢的刀鞘,金属碰撞声清脆而冰冷:“走吧。”
“公子?” 黑衣人心领神会,却仍谨慎地出声确认。
白衣男子脚步一顿,墨玉般的眸子未施舍分毫余光:“善后,别留痕迹。”
他的话语简洁而决绝,裹挟着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压。
最后留下的黑衣人都有些同情小姑娘了,不过公子做事,他们不敢质疑,只知道执行就好了。
要怪就怪她命不好,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待她身死后。
让她入土为安,这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慈悲了。
这样想着,黑衣人回身。
嗯???蹲在树下的人呢???
去哪了???
此刻的杨灵兰正被人揽着腰凌空疾飞,衣袂猎猎作响。
救她的人身上蒸腾着异常灼人的热气,隔着单薄的衣衫都能烫得她肌肤发麻。
可那人施展轻功时却身形如燕,足尖轻点枝头,便带着她掠过重重树影。
方才惊险一幕仍历历在目 —— 她蹲在树下躲避时,不经意瞥见头顶枝叶间悬着一道挺拔身影。
月光穿透茂密的树冠,在那人玄色劲装上投下斑驳光影,腰间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映出一抹温润的光。
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修长食指已抵在薄唇间,星眸微抬,示意她噤声。
杨灵兰立刻咬住下唇,心跳如擂鼓。
她颤抖着指了指白衣男子离去的方向,却见树上人轻轻摇头,墨发扫过耳畔,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
她正满心疑惑,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便腾空而起,风声呼啸着掠过耳畔。
“是爹爹派你来的吧?他们在哪?” 杨灵兰迎着夜风喊道,发丝被吹得糊了满脸。
身后人明显一滞,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不自觉收紧,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际:“你爹是谁?”
那声音低沉如古琴的尾音,带着惑人的沙哑。
杨灵兰正要答话,突然僵住了身子。
她猛地转头,与身后人咫尺之距的对视中,撞进一双氤氲着猩红的眸子。
那人额间醒目的倒三角印记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光,像是一团随时会燎原的火焰。
“你不是爹爹的人?你究竟是谁?” 她挣扎着要推开对方,却被牢牢禁锢在怀中。
“别动。” 那人声音里染上几分不耐,“再闹,我们都得摔下去。”
话音未落,一阵突如其来的失重感骤然袭来。
杨灵兰惊呼一声,臀部重重着地,疼得她眼眶发红。
她正要发作,却见救她的人也狼狈地摔在一旁,苍白的脸浸着冷汗,双眼紧闭,呼吸急促而灼热。
“喂!” 杨灵兰爬过去,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滚烫的胳膊,“你别吓我啊!”
那人毫无反应,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呼吸却愈发沉重急促,额间印记也诡异地跳动起来。
这样躺在地上不是办法。
好歹人家刚刚才救了她,虽然不知道是敌是友。
也实在狠不下心将他丢在这荒郊野林。
两人的体型差,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半拖半抱地挪到枫树下。
后背重重撞上粗糙的树干时,她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男人歪着头靠在树干上,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杨灵兰蹲在他膝前,指尖悬在他额间那抹朱砂色倒三角印记上方,鬼使神差地轻轻碰了碰 。
那皮肤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烙铁,吓得她猛地缩回手。
食指却还残留着异样的触感,细腻得不像习武之人。
她不死心地又摸了摸他的脸颊、手背,都透着灼人的温度。
仿佛有团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要将他整个人都烧穿。
“水......” 男人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将月白色中衣洇出深色水痕。
杨灵兰掏出用紫线绣着兰花的帕子,替他擦拭额角的汗珠,却见他忽然拧紧眉头,指尖死死攥住胸前衣襟,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她这才注意到他脖颈处的皮肤红得反常,像是被沸水烫过般浮起细密的汗珠,浑身被热气熏得发烫。
“...... 水......” 他无意识地唤着某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杨灵兰回头张望四周,除了簌簌作响的枫叶和远处猫头鹰偶尔的啼叫,连半条溪流的影子都没有。
夜露还未凝结,树皮上只有干燥的苔藓,她急得直咬唇,忽然瞥见男人微张的唇瓣 —— 那里干得起了皮,唇角甚至有道细小的血痕。
手腕忽然被铁钳般的力道攥住,杨灵兰倒抽一口冷气。
先前被白衣男子用绳子捆过的地方本就青紫,此刻被他指节碾过,疼得她眼眶发酸。
“水......”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兽类般的呜咽。
滚烫的呼吸喷在她手腕上,惊得她浑身汗毛直竖。
她试着抽手,却被攥得更紧 。
“只能这样了。”她用力咬破还能活动的那只手食指。
铁锈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殷红的血珠已经滴在男人唇上。
“这应该能代替水吧,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本姑娘的血可是很宝贵的。”
他像是本能反应般张开嘴,舌尖轻轻舔过她指尖。
杨灵兰只觉一股电流从指尖窜到后颈,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
长到十五岁,她连表兄的手都没拉过,此刻却被个陌生男子含着手指吸血,这要是传出去......
被阿娘知道,免不了又要被唠叨了。
她不敢再想,只能盯着男人颤抖的睫毛,看它们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好在没过多久,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渐渐松了。
喉间的低吟也转为平稳的呼吸,额间的朱砂印记竟也褪去几分血色,变得柔和起来。
她慌忙抽回手,用帕子将伤口缠了三圈,指尖却还在发烫。
有几声乌鸦的叫声传来,杨灵兰有些害怕的缩了缩。
她又轻轻的推了推男人,小声的嘀咕:“你什么时候能醒啊?我一个人,还有点害怕。”
“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