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砂石路面,发出持续而单调的沙沙声,像是沙漠低沉的呼吸。
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海,在炽热的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涂山绯绯安静地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微微侧头望着窗外。
干燥而温热的风从降下一半的车窗缝隙钻进来,调皮地撩起她鬓边几缕乌黑的发丝,在她白皙的脸颊旁轻轻拂动。
罗韧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绵延的道路,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萦绕在身侧之人的身上。
看到她被风撩起的发丝,看到她长睫下平静而带着一丝悠远的目光,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温柔的弧度。
仅仅是她在身边,就让这枯燥的长途跋涉变得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车后座上,木代皱着眉头,第n次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我说,我去小商河是为了继续追查落马湖案的线索,这又不是去旅游。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非要跟着来?”
她的目光扫过身旁的曹严华和另一侧的江照,实在觉得莫名其妙。
江照双手环抱在胸前,闻言,只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涂山绯绯的侧影。
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飞逝的沙丘,抿着嘴没有回答。
开什么玩笑,他要是不跟着,万一回来之后老婆没了,他找谁说理去?
这种潜在的风险,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曹严华则是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努力在摇晃的车厢里保持平衡,忙不迭地解释:“木师父,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我曹严华既然下定决心要拜您为师学功夫,那不得拿出点态度来嘛!鞍前马后,尽心尽力,这都是徒弟的本分!这种能跟着师父长见识、历练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呢!”
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这趟行程是什么千载难逢的修行之旅。
他话音刚落,罗韧驾驶的吉普车正好轰鸣着爬上一个巨大的沙丘顶端。
在到达顶点的那一刻,视野豁然开朗,紧接着车辆因高度差带来一阵轻微的失重感,随即利落地甩尾,沿着沙丘陡峭的斜坡向下冲去。
车内顿时一阵摇晃。
“哎哟喂!”曹严华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向木代。
木代早已习惯,眼疾手快地伸出手。
精准地按住曹严华的肩膀,用力将他按回后座中间,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好!功夫还没学,下盘先这么不稳。”
经过几乎一整天的长途颠簸,当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橙红色火球,缓缓沉入远方沙丘构成的地平线时,吉普车终于驶入了小商河绿洲。
余晖洒在绿洲浓密的树冠和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给这颗沙漠中的翡翠镶嵌上了一圈耀眼的金边。
车停到了车库门口,一行人从车里跳下来伸着懒腰。
罗韧关上车门,抬手用力揉了揉因长时间专注驾驶而略显疲倦的眉心。
但当他看到站在车边,正微微仰头呼吸着绿洲清新空气的涂山绯绯时,疲惫感似乎瞬间减轻了不少。
他极其自然地走上前,伸出结实的手臂,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下巴亲昵地抵在她散发着清浅发香的头顶,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独属于她的淡淡馨香仿佛有神奇的魔力,让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
然而,罗韧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片刻的温存,旁边一道身影便迅速闪了过来。
江照一把抓住涂山绯绯的手腕,动作带着点不由分说的力道,巧妙地将她从罗韧的怀里拉了出来。
一副护食模样。
“诶诶诶,干嘛呢,这么多人!”
“呵……”罗韧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着不悦的冷笑。
他强压下想把江照那碍事的手甩开的冲动,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大度,不能在绯绯面前表现得像个醋坛子。
一种混合着无奈、憋屈又带着点莫名优越感的“正宫”心态,让他脸色有些复杂。
“小刀哥哥,你终于把姐姐带回来啦!”
罗娉婷蹦蹦跳跳的从门边跑出来。
她穿着颜色鲜亮的裙子,气色红润,眼神明亮,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显然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看来罗韧出发前就告诉了她归期,小姑娘怕是早就盼着了。
然而,当罗娉婷兴高采烈地跑到众人面前,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正被江照紧紧拉住手腕的涂山绯绯时,她脸上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垮了下来。
小姑娘的眼睛立刻瞪得圆溜溜的,上下打量了穿着深绿衬衫的江照一番。
随即伸出小手指着江照,大声质问道:
“哥!这个螳螂精是谁?他为什么牵着绯绯姐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