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夏去秋来。
王府的生活被李承泽小心翼翼地包裹在精致与安宁之中,源源不断的华服美饰,体贴入微的呵护,宁慈仿佛生活在最绚烂的金丝笼中。
她依然是那个喜欢漂亮衣裳、笑容明媚的十七岁少女。
然而,京都的风从未真正停歇,王府也并非与世隔绝的桃源。
宁慈开始接触到这个时代、这个位置无法避免的另一面。
起初是些细微之处。
她看到府中一个洒扫丫鬟因失手打碎了花瓶,而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额头磕得通红,管事嬷嬷的训斥冰冷而严苛。
宁慈本能地想开口说“不过是个瓶子”,却被身旁的李承泽淡淡一个眼神制止。
事后,他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规矩如此,赏罚分明,方能驭下。”
宁慈看着丫鬟红肿的额头,心中第一次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凉意。
又或者是她偶然听到两个婆子私下议论某个庄子上的佃户因交不起租子,被管事逼得卖儿鬻女,言语间竟无多少同情,反而带着一丝“活该”的麻木。
她跑去问李承泽,他却只是放下手中的书卷,平静地看着她:
“阿慈,这天下,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事,非我一人之力可尽改。”
“更何况王府名下田庄的庄子在京都并不算严苛。”
他的话语理性到近乎冷酷,宁慈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阶级”二字如同天堑般横亘在眼前。
但真正让她感到刺骨寒意、世界观受到剧烈冲击的,是关于小莲的事。
宁慈总会因为小莲年纪小而善待她,常与她分享些新奇的点心,偶尔也会说说笑笑。
变故发生得毫无征兆。
一个秋雨绵绵的午后,宁慈正在书房里兴致勃勃地画着新想出的衣裙花样。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无声推开,谢必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他没有看宁慈,只是对着书案后执卷的李承泽,用极低却清晰的声音禀报了几句。
宁慈手中的炭笔一顿,一滴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晕。
“带进来。”李承泽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
谢必安躬身应是,转身出去。
很快,两个同样面无表情、气息冰冷的侍卫,押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小莲。
她被推搡着跪倒在地板上,头发有些散乱,脸颊上带着红痕,显然是被粗暴对待过。
小莲身上那件宁慈给她的浅碧色衣裙沾了泥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显得格外狼狈。
宁慈猛地站起身,炭笔从手中滑落,在宣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小莲?谢统领?这是在做什么?”
李承泽没有立刻回答宁慈,他的目光落在小莲身上,声音沉缓而带着无形的压力:
“说吧,谁的人?北齐?还是宫里?”
小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深深地低着头,乌黑的发顶对着宁慈的方向。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和她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小莲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她的目光没有看向李承泽,而是越过冰冷的距离,直直地望向站在书案旁、脸色苍白的宁慈。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怯懦和好奇的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切的歉意。
小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无尽酸楚的摇头。
她仿佛在无声的向宁慈说对不起。
宁慈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原来她那些天真好奇都可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殿下……”宁慈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祈求。
李承泽终于将目光转向宁慈,他看到了她眼中的震惊、痛苦和茫然。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不忍,但旋即被更深沉的冷漠覆盖。
他总要让她学着接受这一切的,无论真相与现实有多么残忍。
李承泽站起身,走到她身边,用身体挡住了她看向小莲的视线。
“阿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是细作,专门潜伏在你身边,窃听消息,传递王府动向。”
“可是……她……”宁慈想说她还那么小,想说她对自己流露出的善意不像假的。
但小莲那充满歉意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
“王府之内,容不得半分差错。”李承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也属于这个残酷时代的森然。
“今日不除,明日死的,可能就是你我,或是这府中更多无辜之人。”
他不再看宁慈,目光重新落回跪伏在地的小莲身上,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谢必安。”
“属下在。”
“按规矩处置,清理干净。”
“是!”谢必安没有丝毫犹豫,示意侍卫将小莲拖起。
小莲没有挣扎,只是在被拖出门槛的最后一刻,再次深深地、带着无尽歉疚地看了宁慈最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诀别。
门被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也隔绝了小莲的身影。
书房内只剩下李承泽和宁慈,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宁慈呆呆地看着紧闭的门扉,仿佛还能看到小莲最后那充满歉意的眼神。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毫无缓冲地触摸到了这个时代的狰狞獠牙。
当然宁慈能理解李承泽的立场,理解这种必要的残酷。
但她的灵魂深处,那个来自现代、珍视每一个体生命的本质,在剧烈地反抗着、痛苦着。
“阿慈?”李承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伸出手,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宁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李承泽的眼神骤然一沉。
“我……我没事。”宁慈垂下眼,声音干涩,“只是……有点冷。”
她拢了拢衣襟,身体微微发抖。那寒意并非来自天气。
李承泽的手停在半空,深深地看着她。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理解,但更看到了理解之下,那层无法消弭的隔阂与痛苦。
“这世上,有些事就是如此。”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
“坐在这个位置上,心软,就是对自己和身边人的残忍。阿慈,你得习惯。”
习惯!习惯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规则吗?
宁慈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连绵的秋雨。
李承泽看着她沉默而倔强的侧影,没有再试图安慰。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宁慈身边,他知道宁慈需要时间去接受,去面对这世界的真实模样。
一一一作者时间一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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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慈的穿越笔记》
“我好像快记不清那些在现代的快乐日子了,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将爸爸妈妈给忘掉。”
“从小接受的的教育让我在这里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