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然?”
李承泽低声重复了一遍谢必安的话,尾音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轻嘲,目光却依旧投向那偏院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重重墙壁。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秋千绳索,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李承泽终于收回了投向远处的目光,缓缓站起身。
玄色的锦袍在夜色中如同流动的墨,衬得他身形越发孤峭。
“走吧,”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夜深了。”
他没有说要去哪里,但谢必安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李承泽并没有走向自己的寝殿,脚步却下意识地偏离了主径,沿着一条被花木掩映的小径,朝着王府偏院的方向走去。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也吹动了李承泽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
他步履缓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行走,任由那烦躁的心绪在寂静的夜色中蔓延。
不知不觉,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处回廊的拐角。
这里视野开阔,能清晰地看到偏院中那个熟悉的、属于宁慈的房间。
暖黄色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晕染开来,隐约映出一个纤细的身影轮廓,正伏案而坐,似乎在专注地看着什么。
李承泽停下了脚步,身形隐在廊柱的阴影里,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
“殿下,” 谢必安低沉的声音如同磐石,打破了长久的沉寂。
“更深露重,此处风凉。宁慈姑娘……想是也要歇息了。”
他的提醒很隐晦,却直指核心——殿下不该在此久留,无论是为了殿下的身体,还是为了不惊扰那窗内的人。
李承泽的目光依旧胶着在那点烛火上,仿佛没听见。
过了许久,就在谢必安以为他不会回应时,才听到一声极轻、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走吧。”
他缓缓转身,玄色的衣袂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孤寂的弧线,最终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那点温暖的烛光,被他留在了身后,如同一个无法触及的梦。
而另一边暖黄的烛光下,宁慈的房间内。
“啊啊啊!这什么鬼风俗啊!” 一声哀嚎打破了室内的宁静,虽然音量不大,但充满了抓狂的意味。
宁慈毫无形象地趴在书桌上,下巴搁在一本厚厚的《南庆风物志》上,一张昳丽无双的小脸皱成了苦瓜。
桌上散乱地摊着几本线装书,还有她自制的小卡片,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各种关键词。
“重点!!见到皇子怎么跪—膝盖保护计划启动!”
“官制等级—比俄罗斯套娃还复杂!”
“女子无才便是德—淦!什么破道理!”
暖黄的烛光跳跃着,映着她生无可恋的脸。
“想不到,自己还有主动学习的一天……”宁慈把脸在冰冷的书页上滚了滚,试图用物理降温法给快要冒烟的CPU降降温。
“哈哈,一点都不好笑૮₍ɵ̷﹏ɵ̷̥̥᷅₎ა”
她对着空气自嘲,声音有气无力。
与此同时宁慈认命地抬起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感谢穿越之神(如果存在的话),这南庆的文字居然是简体字!
不用从头学认字真是谢天谢地!
一想到自己对这个时代一知半解,充满了茫然,宁慈打起精神又开始学习起来。
学习进度缓慢推进,她的吐槽变得越发犀利和充满现代气息:
“庶出子女地位低下?投胎是门技术活,我懂……”
“女子财产权?哦,没有这玩意儿?很好,搞钱跑路计划优先级提升,金银细软得藏好,以后跑路当富婆!”
“夫为妻纲……行吧,懂了,在这里当女人等于自带‘从属’标签。生存难度:地狱级。”
……
写着写着,宁慈忽然停下笔,托着腮帮子,眼神放空地看着跳跃的烛火。
豆大的火苗不安分地跳动着,映照着她时而蹙眉、时而撇嘴、时而气鼓鼓的生动表情。
白天放风筝的快乐,被李承平质询的紧张,还有那个冰冷侍卫“云七”奇怪的态度……一幕幕闪过脑海。
最后,定格在腰间那抹沉甸甸的紫色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个小巧精致的丁香香囊,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
“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把脸埋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李承泽……你这香囊,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宁慈不知道这香囊的主人,刚刚就站在她窗外的阴影里,用比她此刻更复杂百倍的心绪,凝视着这同一盏烛火。
烛光摇曳,映照着少女时而抓狂、时而吐槽、时而疲惫的侧影。
桌上是摊开的、属于这个陌生世界的规则典籍。
而她这个异乡人,正用吐槽和自嘲武装自己,笨拙却又顽强地,试图在这些厚厚的典籍里,为自己凿出一条能喘息的缝隙。
一一一作者时间一一一
总觉得写得怪怪的……
《宁慈的穿越笔记》
“就算妈妈不在这里,我也要好好的、挣扎着生活下去。”
“加油,宁小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