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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池里的荧光蝶

梅雨琴谱里的蝴蝶骨

场景:2013年端午,古琴坊地下室

沈砚之的手电筒光扫过发霉的减字谱,光束突然被龙池里的蝴蝶翅膀折射,在石壁投出斑斓光斑。我看着他蹲下身的背影,西装裤膝盖处微微鼓起——那里藏着便携式心脏除颤器,就像十年前他藏哮喘喷雾的位置。

「你父亲刻的不是『妄』,」他的指尖拂过焦黑的琴面,「是『望』,希望的望。」我猛地想起母亲发疯时总喊的「他在望我」,原来指的是父亲刻在琴里的遗愿。手电筒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声,他的呼吸拂过我耳垂:「当年我父亲威胁你母亲的信,写的是『若嫁林明远,必焚古琴坊』。」

我后退半步,撞上堆满古琴残片的木架。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亮他瞳孔里的血丝——那是连续熬夜的痕迹,与他父亲办公室的台灯开关频率一致。「所以你母亲嫁给了我父亲,」他的声音带着自嘲,「而我父亲转眼就烧了古琴坊,还把罪名推给你父亲。」

地上的蝴蝶标本突然振翅,荧光粉落在他婚戒上,映出「勿失信」的血字。我想起十六岁那年他翻墙时,口袋里掉出的正是这只蝴蝶,翅膀边缘还沾着他父亲的雪茄灰。「你早就知道真相,」我抓起块碎镜砸向他,「却还是娶了许念念,那个目睹我父亲被烧死的帮凶!」

碎镜划过他脸颊的瞬间,我闻到熟悉的薄荷膏味——他竟还带着当年的急救包。沈砚之按住流血的伤口,从西装内袋掏出张泛黄的纸:「这是许念念八岁时的画,画的是个男人把汽油泼在琴谱上。」纸上的火焰是刺目的朱红色,与我母亲苏绣里的血色一致。

地下室突然响起琴弦崩断声,是焦尾琴的第六弦。我想起昨夜梦见父亲被绑在琴柱上,琴弦勒进他喉咙的画面。沈砚之踉跄着扶住琴架,除颤器从裤腿滑出,我这才看清上面的刻字:「沈砚之 2003.7.15」——正是古琴坊纵火案当天。

「我父亲给我注射了十年的强心剂,」他扯掉领带,露出锁骨下方的针孔疤痕,「就为了让我替他接管古琴坊的地皮。」我看见他后颈的条形码纹身渗着血,那串数字竟与许念念的住院号首尾互换。远处传来端午龙舟的鼓点,却在我耳中变成十年前消防车的鸣笛。

沈砚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蝴蝶标本塞进我掌心:「许念念去年在火场救过你母亲,所以她...」他的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我摸到他西装下的冷汗,比梅雨更凉,「她总说蝴蝶骨疼,直到上周做CT,发现里面嵌着块烧焦的琴弦。」

气窗突然坠下块青砖,砸中焦尾琴的断纹。我望着飞溅的桐木屑,想起母亲缝在我枕头里的琴谱残页,上面用红线标着「龙池藏蝶,可破迷障」。沈砚之的头轻轻靠在我肩上,就像当年在琴房躲雨时那样,只是这次,我听见的不是他的心跳,而是除颤器发出的蜂鸣。

「林晚棠,」他的手指抠进我后腰的蝴蝶骨胎记,「我们都被锁在十年前的火海里,你困在焦尾琴里,我困在西装革履里,而许念念...」他的声音渐弱,我看见他婚戒上的荧光粉正在消失,就像我们曾以为永恒的承诺,「她困在我给的牢笼里,戴着你的胎记,弹着你的琴谱,做着你的替身。」

巷口传来评弹《劈山救母》的唱段,「儿劈华山见亲娘」的高昂里,混着许念念的古琴声——弹的竟是我父亲生前最爱的《流水》。沈砚之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的咸涩:「你听,她在给我们伴奏,就像十年前她给纵火案伴奏那样。」

我握紧蝴蝶标本,翅膀上的「妄」字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父亲的笔迹:「望妻女平安」。沈砚之的身体慢慢滑向地面,我看见他钱夹里掉出的照片——不是许念念,而是十六岁的我,站在古琴坊前,手里捧着那只荧光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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