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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玻璃糖纸的夏天

暑假终于到来了,但是身为高中生,暑假当然是要补课的。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汗味、风油精味和纸张油墨的独特气息。大部分同学都趴在课桌上,试图在短暂的下课时间里小憩片刻,对抗下午的困倦。夏翎也伏在臂弯里,额角贴着冰凉的课桌桌面,但眼睛却睁着,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旁边的温芮宁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

夏翎抬起头,看到温芮宁正冲她挤眉弄眼,用气声说:

温芮宁喂,别装死尸了。外面没那么热了,陪我去小卖部买冰水呗?再待下去我要被自己的汗腌入味了!

夏翎刚想拒绝,温芮宁已经不由分说地把她拽了起来

温芮宁走啦走啦!活动活动筋骨,下午的数学卷子还在等着我们这些命苦的人呢(力气大得惊人)

夏翎无奈,只得被温芮宁拖着走出闷罐子般的教室。走廊里果然比教室通风一些,带着暑气的风吹过,稍微驱散了一点粘腻感。温芮宁拉着她,目标明确地朝着小卖部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她们穿过教学楼之间的林荫道,快要到达小卖部时,一阵熟悉的、充满节奏感的“砰砰”声和男生的呼喊声从不远处传来。

夏翎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是篮球场!

温芮宁(明显也听到了,眼睛一亮)哟,这么热的天还有人打球?勇士啊!走,看看去!( 她拉着夏翎就往篮球场旁边的树荫下走)

夏翎宁宁,我不…( 夏翎的拒绝还没说完,视线已经不受控制地飘向了球场)

目光瞬间锁定!

那个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身影,不是李羲承又是谁?!

他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短裤,裸露的手臂和小腿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汗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滚落。他的动作迅捷而充满力量,带球过人时眼神专注锐利,投篮时手臂划出流畅的弧线,与教室里那个温和沉静的优等生判若两人。

夏翎的目光像被强力胶粘住,根本无法移开。但她也害怕他会发现她在这个小角落里偷偷地注视着他。

她想转身就跑,但温芮宁的手还牢牢挽着她的胳膊!温芮宁正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小声点评:

温芮宁哇,李羲承这球传得漂亮!看不出来啊,平时温温和和的,打球这么猛!

夏翎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只能僵硬地站着,尽量往温芮宁身后缩,祈祷茂密的树叶能遮挡住自己。

就在这时,场上的对抗似乎激烈起来。李羲承在篮下卡位争抢一个关键篮板球,和对方球员发生了比较激烈的身体对抗。混乱中,对方球员的手臂似乎无意间扫到了李羲承的额头!

“砰!” 一声不算太重的闷响。

李羲承踉跄了一下,捂着额头弯下了腰。

“羲承!” “没事吧?” 几个队友立刻围了上去。

场边的夏翎,刚刚还充斥心间的恐惧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无法言喻的揪心感取代。她甚至无意识地向前迈了半步,目光死死锁定在李羲承弯下的背影上,手指紧紧攥住了温芮宁的手臂。

“他怎么样了?被砸到哪里了?疼不疼?”担忧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忘记了躲避,忘记了恐惧,只剩下纯粹的、急切的关心。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紧张和专注。

温芮宁吃痛地“嘶”了一声,低头看看夏翎抓着自己的手,再抬头看看夏翎那瞬间写满担忧的脸,又看看球场上被围住的李羲承,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无奈的心疼。

李羲承被队友扶着直起身,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额角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明显红了一小块,还有点微微的肿起,但看起来没有流血。他似乎有些眩晕,皱着眉甩了甩头,但很快对围过来的队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李羲承(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场边,似乎想确认一下刚才的声响有没有引起太多注意。然后,他的视线,就那么毫无预兆地、直直地撞上了树荫下夏翎那双写满了来不及掩饰的、纯粹担忧的眼眸)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稀稀落落的树影,四目相对。

夏翎眼中的担忧还未来得及褪去,就被猝不及防的对视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眨眼,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额角那块刺眼的红肿。

李羲承显然也愣住了。他大概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夏翎,更没料到她脸上会是那样一种表情——不是平时看到的惊慌躲闪,而是清晰无比的、为他而生的担忧和紧张。这份担忧如此直接,如此不加掩饰,与他记忆中她对自己的态度判若两人。

他的眼神里,那份长久以来的困惑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随后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覆盖——惊讶,一丝因疼痛而产生的脆弱,还有……一丝被那清晰担忧所触动的、细微的波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球场上的喧闹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夏翎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当意识到自己那毫无保留的担忧眼神被他尽收眼底时,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甚!

夏翎(她猛地低下头,像只受惊的兔子,用力挣脱开温芮宁的手,转身拔腿就跑!这一次,她甚至顾不上方向,只凭着本能朝着远离篮球场、远离那道目光的地方,落荒而逃!速度之快,连温芮宁都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翎翎!”,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教学楼拐角)

球场上,李羲承站在原地,手还下意识地捂着额角那块红肿的地方,目光却追随着夏翎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队友关心地拍他肩膀问“真没事吧?”,他似乎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事,小意思。” 但眼底深处那份浓重的困惑和刚才对视时捕捉到的清晰担忧,却如同烙印,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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