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刚蒙蒙亮，灰白的光线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给昏暗的土坯房里带来一丝清冷。李秀莲习惯性地早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侧过身，看向炕里侧襁褓中的小女儿。

这一看，她的动作瞬间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昨夜还皱巴巴、红通通像个没长开小猴子似的小闺女，此刻躺在襁褓里，睡得正香。那小小的脸蛋儿，仿佛被无形的露水滋润过一整夜，褪去了新生儿特有的浮肿和暗红，显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细腻柔润的光泽。皮肤白里透粉，嫩得不可思议，仿佛轻轻一碰就能掐出水来。连那稀疏的小胎毛，都似乎变得柔软乌亮了些。

“他爹！他爹！”李秀莲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猛地推搡旁边还在打呼噜的刘能，“你快醒醒！醒醒看看咱闺女！”

刘能被推得一个激灵，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咋…咋了？闺女饿了？”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不耐烦地顺着媳妇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刘能那点残存的睡意“嗖”地一下全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嘴巴张得老大，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娘咧！”他怪叫一声，手忙脚乱地爬过去，凑到闺女的小脸前，距离近得胡子都快扎到那粉嫩的皮肤上了，“这…这…这真是咱英子？咋…咋一宿就变这么水灵了？跟年画里的仙童娃娃似的！”

他伸出粗糙黝黑的手指，想碰又不敢碰，悬在那粉嫩的小脸蛋上方，仿佛那是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生怕自己手上的老茧刮花了。

李秀莲也凑过来，越看越是心惊，又是欢喜又是疑惑：“是啊，这也太…太邪乎了！昨晚上还跟个小老头似的皱巴着呢！你看这皮肤，嫩得哟…”她忍不住，用指腹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女儿的小脸蛋。

触手所及，是难以想象的柔软滑腻，带着温热的生命力，像是最上等的丝绸裹着暖玉。这绝不是普通婴儿能有的肤质！

“哎！你看这是啥？”刘能的目光被土炕上那根滚落的白玉萝卜吸引住了。他一把抓起来，萝卜入手冰凉沉实，通体莹润，缺了一块皮的地方还沾着亮晶晶的口水印子。“这萝卜…哪来的？长得这么俊？咱家地里也种不出这成色啊！”

李秀莲接过来，同样一脸茫然：“不知道啊…昨天收拾屋子也没见着…这水灵劲儿，跟刚拔出来似的，还凉丝丝的。”她看着萝卜上那个小小的、明显是牙印的缺口，又看看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着点可疑晶莹的女儿，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猛地跳进脑海。

“他爹…”李秀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敬畏和神秘，“你说…咱闺女昨晚…是不是啃了这萝卜？”

刘能一愣，看看萝卜上的牙印，再看看闺女那水嫩得不像话的小脸，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激动得发颤：“对！对对对！肯定是这么回事！我就说嘛，咱老刘家的闺女，能是一般人？你看看这萝卜！这成色！这仙气儿！指不定就是山神爷爷看咱闺女有福气，夜里偷偷送来的仙果！”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横飞，眼睛放光：“秀莲，你看！我说啥来着？咱英子，将来准是个人物！这福气，打娘胎里就带着呢！山神爷爷都稀罕！”他小心翼翼地重新拿起那根白玉萝卜，像捧着圣物，“这宝贝疙瘩，得供起来！给咱闺女沾沾仙气儿！”

李秀莲看着丈夫那副深信不疑、激动不已的样子，再看看怀里睡得香甜、肤若凝脂的女儿，心里那份最初的惊疑也慢慢被一种巨大的、隐秘的喜悦和笃定取代。是啊，除了神仙显灵，还有什么能解释这一切？她搂紧了怀中的小襁褓，感受着那温软的小身体，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混合着骄傲和虔诚的笑容。她的英子，果然是个有大造化的！

小小的刘英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浑然不知自己啃剩下的半根萝卜，已经被她爹娘当成了山神赐福的铁证，即将在未来的岁月里，成为“老刘家闺女有福气”这一传说的核心圣物。她更不知道，一个名为“团宠”的甜蜜光环，正伴随着清晨的阳光，悄然落在了她的头顶，并且随着这根神奇萝卜的传说，开始向整个小小的象牙山村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