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钰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丝绒被面。孕四周——这意味着他回到了五个月前，那个命运的转折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当时他在公司会议室突然晕倒，被紧急送往医院后才得知怀孕的消息。

他眯起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程羽那张虚伪的笑脸。现在的程羽应该刚进公司不久，还没站稳脚跟。但如果直接把他踢出顾氏，董事会那些老狐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特别是那个老东西...顾时钰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前世那个"共生契约"至今让他心有余悸。他从未想过，在法治社会的今天，竟然还存在这种近乎邪术的东西。程羽为什么会找上他？背后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咚咚咚——"

轻柔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许笙端着托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晨光从他身后洒进来，给他瘦削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先、先生..."许笙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您该吃早餐了..."

顾时钰抬眼看向墙上的挂钟——上午十点整。若是往常，他早就出门了，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根本不会在家吃早餐。记忆中，许笙每天都会准备早餐，而他会直接无视，或者更恶劣地...

一段不愉快的回忆浮现在脑海：就在上周，他也是这样端着小米粥进来，而自己一把掀翻了托盘。滚烫的粥泼在许笙脸上，烫红了他苍白的皮肤。而许笙只是默默蹲下，一片片捡起碎瓷片，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想到这里，顾时钰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许笙见状，手明显抖了一下，托盘上的碗碟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先生是不合胃口吗？"他慌乱地说，声音里带着熟悉的惶恐，"对不起，您要吃什么？我这就给您换..."

顾时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被误解了。他看着许笙低垂的睫毛，那里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许笙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随时准备端着托盘落荒而逃。

"不用。"顾时钰尽量放柔声音，"就这样。"

他伸手接过托盘，指尖不经意间擦过许笙的手背，感受到对方触电般的颤抖。托盘上是熬得恰到好处的小米粥，配着几样清爽的小菜，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正是他前世最讨厌的搭配，认为这是给病人吃的东西。

但现在，当米粥的香气钻入鼻腔，顾时钰才发现自己竟然饥肠辘辘。他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度刚好，米粒软糯却不失嚼劲，带着淡淡的甜香。

"..."许笙站在原地，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像是在等待判决。

顾时钰抬眼看他的瞬间，注意到许笙右手腕上一道尚未痊愈的烫伤痕迹——是上周那碗粥留下的。他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坐。"顾时钰指了指床边的扶手椅。

许笙明显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命令。他犹豫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挨着椅子边缘坐下，姿态僵硬得像个被罚坐的学生。

顾时钰继续安静地吃着粥，余光却打量着许笙。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精致的下颌线。许笙其实生得很好看，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Alpha相貌，而是带着书卷气的清俊。只是常年低眉顺眼的姿态，让人忽视了他原本的模样。

"你今天..."顾时钰斟酌着开口，"不用去实验室？"

许笙的肩膀明显紧绷了一瞬。"请、请假了。"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您...您身体不舒服..."

顾时钰想起来了，前世的今天，许笙确实请了假在家照顾他，却被他冷嘲热讽，说一个Alpha整天围着Omega转像什么样子。最后许笙红着眼眶去了实验室，而他在家发了一整天脾气。

"实验室最近在做什么项目？"顾时钰状似随意地问道。

许笙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衣角。"还、还是信息素稳定剂的研究..."他顿了顿，又急忙补充，"很无聊的，您不会感兴趣..."

顾时钰眯起眼睛。前世他从未关心过许笙的工作，直到最后才知道，许笙一直在秘密研究一种能缓解Omega特殊时期痛苦的药剂。而那种药剂，后来成了"暗河"组织最想得到的东西。

正当他想继续追问时，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程羽"两个字让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许笙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立刻站起身："我、我去给您换杯热牛奶..."

顾时钰看着许笙逃也似的背影，拇指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前世就是从这个电话开始，程羽一步步取得他的信任，最终将顾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按下接听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喂，程总监？"

电话那头传来程羽温和的声音："顾总，听说您身体不适？董事会这边..."

顾时钰一边听着，目光却追随着门外许笙模糊的身影。这个曾经被他伤害至深的Alpha，此刻正在厨房里为他热牛奶，就像前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听谁说的？"顾时钰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敲击着牛奶杯壁，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话音刚落，喉间突然泛起一阵刺痒，他偏头闷咳了两声，眉心微蹙。

电话那头明显停顿了两秒，连呼吸声都变得谨慎起来。程羽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按照往常，顾时钰应该漫不经心地说句"没事"，然后任由他处理董事会事务。

"顾总嗓子不舒服的话..."程羽的声音忽然变得殷勤，"要不要我联系阮医生？董事会这边我会处理好的。"

顾时钰抬手掩唇，又低咳了几声才压下喉间不适。他看着许笙听到咳嗽声后立刻紧张起来的表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担忧，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不必。"顾时钰哑声回绝，接过许笙趁机递来的蜂蜜水。温水润过喉管，暂时平息了咳嗽的冲动。他注意到杯底沉着几片柠檬——许笙总是记得他所有习惯，连这种小事都不例外。

"我最近想裁员。"顾时钰突然转了话题，指腹摩挲着杯沿，目光却锁在许笙微微颤抖的睫毛上，"你说裁谁好呢？"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掉落的声响。

"我看那个林漾..."顾时钰故意拖长音调，满意地听到程羽的呼吸骤然急促。

"顾总！"程羽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一度，又立刻压下来，"是不是空调太干引起咳嗽了？我让行政部调整一下...林管事他上周才..."

顾时钰轻咳着打断："开个玩笑而已。"他目光扫过许笙攥紧的衣角，知道这个善良的Alpha又在为不相干的人担心。"下午三点，董事会。"

"可是您的嗓子..."

"嘟嘟嘟——"

挂断的电话截断了程羽虚伪的关心。顾时钰将手机扔到一旁，喉间又泛起痒意。他刚要抬手，一方叠得方正的手帕已经递到眼前。

许笙站在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他觉得被冒犯，又能及时递上所需。晨光透过他略长的刘海，在脸上投下细碎阴影，衬得那道下巴上的旧伤格外明显。

那是三个月前，顾时钰在发情期失控时用镇纸砸伤的。

"先生..."许笙的声音比手帕还要柔软，"要加些枇杷膏吗？"

顾时钰盯着他指甲边缘的试剂灼痕，突然抓住他欲缩回的手腕："你昨晚又去实验室了？"

许笙的脉搏在他掌心下疯狂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