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第三次用笔戳谢俞后背的时候，谢俞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朋友，借张纸巾呗。”贺朝眨眨眼，笑得一脸无辜，“我的用完了。”

谢俞冷着脸从抽屉里掏出一包纸巾扔过去，却在转回身时不小心将桌上的笔扫落在地。两人同时弯腰去捡，头“砰”的一声撞在一起。

“嘶——”贺朝捂住额头，“小朋友你的头是铁做的吧？”

谢俞没理他，伸手去够那支滚到桌角的笔。就在他的指尖触到笔杆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电流突然窜遍全身。

【系统绑定中...10%...50%...100%】

【学渣扮演系统已激活】

【绑定对象：贺朝】

【当前同步率：3%】

一阵机械音在谢俞脑海中响起，他猛地直起身，环顾四周。同学们都在各做各的事，似乎没有人听到这奇怪的声音。

“怎么了？”贺朝揉着额头问，“撞傻了？”

谢俞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那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后，摇了摇头：“没事。”

他试着在心里问：“什么系统？”

【学渣扮演系统：检测到绑定对象贺朝具有极强的学渣扮演能力，为促进共同进步，本系统将同步两位宿主的学渣表现。当一方进行学渣行为时，另一方将同步体验】

谢俞皱起眉。什么意思？贺朝那家伙装学渣，现在连他也要被牵连？

“贺朝。”谢俞突然开口。

“啊？”

“你刚才是不是在心里吐槽数学老师留的作业太多？”

贺朝一愣：“你怎么知道？”

谢俞脸色沉了下来。看来这见鬼的系统是真的。

第二天数学课，系统的作用开始显现。

周大雷在讲台上讲解一道函数题，贺朝在底下玩手机游戏。谢俞本来认真听着课，突然手指不受控制地在桌上敲打起来——和贺朝打游戏的节奏一模一样。

“谢俞？”周大雷注意到他的异常，“你有什么问题吗？”

全班目光聚焦过来，谢俞面不改色：“没有，老师。手指抽筋。”

周大雷将信将疑地继续讲课。五分钟后，贺朝游戏通关，兴奋地一握拳，与此同时谢俞也不由自主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谢俞同学，我讲的内容这么令人振奋吗？”周大雷推了推眼镜。

谢俞咬牙压下手臂：“想到了一种新的解题思路。”

【同步率：5%】系统提示。

下课后，贺朝蹭到谢俞桌旁：“小朋友，你今天有点反常啊？”

“离我远点。”谢俞头也不抬。

“别这么冷淡嘛，”贺朝笑嘻嘻地凑近，“你说奇不奇怪，我今天上课的时候总觉得你在跟我做一样的动作。”

谢俞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就，我打游戏你敲桌子，我通关你举手...”贺朝挠挠头，“可能是心有灵犀？”

谢俞盯着贺朝看了半晌，突然问：“你最近有没有绑定什么...系统？”

贺朝一脸茫然：“什么系统？游戏系统？我最近在玩一款新游戏，系统可坑了...”

看来贺朝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谢俞打断他：“没事了，你回去吧。”

接下来几天，同步现象越来越频繁。

贺朝上课打瞌睡，谢俞就控制不住地点头；贺朝偷吃零食，谢俞嘴里就会莫名出现相似的味道；最糟糕的是有一次贺朝逃课去打篮球，谢俞正在做物理卷子，突然起身就往教室外走。

“谢俞！去哪？”周大雷喊道。

“...厕所。”谢俞勉强找了个借口，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篮球场方向移动。

他在教学楼后门撞见了满头大汗的贺朝。

“小朋友？你也逃课？”贺朝惊讶地问。

谢俞感觉到对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同步率：17%】系统提示。

周五的英语小测成了灾难现场。

贺朝一如既往地发挥“学渣本色”，选择题瞎蒙，填空题乱写，作文就抄阅读题里的句子。谢俞本来认真答题，却发现自己写答案的手时不时失控——贺朝写A他写A，贺朝空着他也想空着。

“贺朝！”谢俞忍不住低吼一声。

全班抬头看他，贺朝一脸无辜地转头：“叫我？”

谢俞深吸一口气：“...没事。”

交卷后，谢俞把贺朝拽到楼梯间：“你下次考试能不能认真点？”

贺朝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考试认真过？再说了，我认真起来吓死你。”

“那就吓吓我。”谢俞盯着他，“下次测验，你尽全力考。”

贺朝笑了：“怎么，想看看你朝哥的真实水平？”

“对。”谢俞面不改色地撒谎，“想看看你能考多差。”

贺朝：“......小朋友你学坏了了啊。”

第二次英语测验，贺朝果然“认真”了许多——认真地把所有选择题都选C，作文抄了整整一段听力原文。

谢俞看着自己卷子上大片大片的C，恨不得把贺朝脑袋拧下来。

成绩出来，贺朝一如既往地稳居倒数第一，谢俞却史无前例地跌出前十。

全班哗然。

“谢俞，你没事吧？”同桌担忧地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贺朝也凑过来：“小朋友，你这次怎么回事？难道是在模仿我？”

谢俞没说话，只是盯着卷子上刺眼的分数，手指微微发抖。

当晚，谢俞做了个梦。

梦中他又回到小时候，母亲因为他考了98分而撕掉卷子，哭着说：“小俞，你一定要争气，一定要最优秀，否则妈妈怎么办...”

他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睡衣。

第二天，谢俞破天荒地主动找贺朝谈话。

“我们得谈谈。”他把贺朝带到天台，“你为什么要装学渣？”

贺朝脸上的笑容淡去：“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真学渣。”谢俞直视他的眼睛，“我看过你笔记本，那些公式推导不是真学渣能写出来的。”

贺朝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那你呢？为什么一定要当学霸？”

两人对视着，某种默契在空气中达成。

“这样吧，”贺朝突然笑起来，“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你的秘密，我告诉你我的。”

谢俞思考片刻，点头：“可以。”

“但我有个条件，”贺朝说，“我们要同时说。”

于是站在天台上，两人同时开口。

“我妈有抑郁症，我考不好她会崩溃。”

“我爸觉得学习好没用，我就偏不学好。”

说完后两人都愣住了。贺朝先笑起来：“没想到啊小朋友，你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谢俞嘴角微微上扬：“彼此彼此。”

【同步率：35%】系统提示。

知道了彼此的秘密后，两人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谢俞开始理解贺朝那副玩世不恭表象下的反叛，贺朝也明白了谢俞冷漠外表下的压力。

但系统同步率还在上升，他们的学渣行为越来越同步。

一次物理实验课上，贺朝不小心弄错了电路，短路迸出的火花引起了小骚动。与此同时，谢俞手中的电阻突然冒烟——尽管他接的电路完全正确。

“见鬼了，”实验老师检查后困惑不已，“谢俞的电路没问题啊，怎么会烧电阻？”

贺朝若有所思地看着谢俞。

下课后，贺朝拦住要回教室的谢俞：“小朋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谢俞犹豫了一下，决定坦白：“我们可能被一个奇怪的系统绑定了。”

他原以为贺朝会觉得他疯了，没想到贺朝眼睛一亮：“系统？像小说里那种金手指？”

“...更像个整蛊程序。”谢俞简述了系统的功能。

贺朝越听越兴奋：“所以我们现在是命运共同体了？我干嘛你就得干嘛？”

“暂时是这样。”谢俞警告地看他一眼，“所以你最好收敛点。”

贺朝咧嘴一笑：“那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测试一下这系统的极限？”

于是贺朝开始了一系列“测试”：在课堂上突然站起来唱歌（谢俞及时捂住了嘴）；在操场上倒着跑步（谢俞强行抱住一棵树）；在食堂吃超辣鸡翅（谢俞提前备好了牛奶）。

【同步率：51%】系统提示。

随着同步率上升，他们开始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贺朝郁闷时谢俞会莫名低落，谢俞紧张时贺朝会心跳加速。

更可怕的是，他们开始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一次语文课上，老师讲解《滕王阁序》。贺朝无聊地玩着笔，突然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句其实有数学美感，对称且富有节奏。”

贺朝猛地转头看谢俞，谢俞正面无表情地听讲。

“小朋友？”贺朝试探地在心里叫了一声。

谢俞的笔顿了一下。

“你能听见我说话？”贺朝继续在心里问。

谢俞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贺朝兴奋起来：“这系统太好玩了！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可以心灵交流？”

谢俞在心里回应：“一点都不好玩。快想办法解除这玩意。”

“为什么要解除？多有意思啊。”

“因为...”谢俞突然卡住。他其实并不讨厌这种联系，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莫名的亲密感。这个认知让他吓了一跳。

【同步率：67%】系统提示。

事情在期中考试前一周变得严重起来。

随着同步率提高，他们开始共享身体感觉。贺朝打球摔伤膝盖，谢俞的膝盖就会出现淤青；谢俞熬夜复习头疼，贺朝也会太阳穴突突地跳。

最麻烦的是，他们无法离对方太远。一旦距离超过50米，两人都会出现心悸、头晕的症状。实验证明，这个距离限制还在缓慢缩短。

“再这样下去，我们考试都得完蛋。”谢俞严肃地说。

期中考试是全省联考，不仅关系到分班，还关系到保送名额。谢俞不能考砸，贺朝...虽然装学渣，但据说他父亲已经放话，再考倒数就断他经济来源。

两人开始寻找解除系统的方法。

他们查资料、逛论坛，甚至偷偷去了趟科技馆，一无所获。

“既然是因为碰撞绑定的，再撞一次能不能解除？”贺朝提出假设。

于是他们再次尝试撞头，除了起包外毫无效果。

考试前三天，同步率突破80%，他们开始共享记忆碎片。

谢俞在刷题时突然看到一幕：一个小男孩躲在衣柜里，听着门外父母的争吵，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满分的卷子。

那是贺朝的记忆。

与此同时，贺朝正在打球，突然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一个女人哭着把撕碎的卷子扔向小男孩，男孩面无表情地站着，手指掐进了掌心。

那是谢俞的记忆。

当晚，他们在天台相遇。

“我看到了...”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最后贺朝先说了话：“你妈妈她...”

“嗯。”谢俞低头，“后来治好了，现在没事了。”

“那就好。”贺朝轻声说，“我爸妈...离婚了。现在各自成家，我跟我爸，他总觉得读书不如学做生意。”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尴尬。

【同步率：91%】系统提示。

期中考试当天，灾难发生了。

同步率达到95%，他们几乎完全共享感官和思维。走进考场时，两人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情绪，哪些是对方的。

第一科考语文。贺朝看到作文题时心里一沉，同时谢俞感到一阵心悸——贺朝最不擅长写议论文。

开始答题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的思维完全同步，答题速度、正确率甚至字迹都越来越相似。

监考老师注意到异常，多次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

数学考试时，问题更加严重。谢俞在解一道难题，贺朝却在走神想晚上吃什么。于是谢俞的思路不断被干扰，而贺朝的答题卡上居然出现了谢俞正在写的演算步骤。

“完了。”两人同时在心里想。

成绩出来后，全校震惊。

贺朝和谢俞，一个常年倒数第一，一个永远年级前三，这次期中考试居然考出了一模一样的分数！连错题都几乎一致！

班主任老唐把他们叫到办公室：“说吧，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无法解释。

“我们没有作弊。”谢俞说。

“这很明显，”老唐推推眼镜，“你俩的座位隔了大半个教室，作弊不可能连错题都一样。但这也太奇怪了...”

最终学校决定让他们重考。

消息宣布后，同步率瞬间飙升到99%。

重考安排在周五下午，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他们和两名监考老师。就在考试开始前，贺朝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小朋友...”他扶住桌子，“你还好吗？”

谢俞脸色苍白：“头晕...”

监考老师见状连忙过来：“同学，你们没事吧？”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晕了过去。

【同步率：100%】

【系统超载，检测到强烈解除意愿】

【开始解除绑定...】

谢俞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空间中，对面是贺朝。

“这是哪？”贺朝问。

“可能是系统内部。”谢俞环顾四周，“看来同步率100%后，我们被带到了这里。”

前方出现一个光屏，显示着系统的说明：

【学渣扮演系统终极测试】

【请选择：①永久绑定 ②解除系统】

【注意：解除系统将清除所有相关记忆】

“清除记忆？”贺朝皱眉，“意思是会忘记系统的事？”

“应该是。”谢俞看向贺朝，“你选什么？”

“我先问你，”贺朝盯着他，“你想选什么？”

两人对视着，突然同时笑了。

“我选解除。”谢俞说。

“我也选解除。”贺朝说。

“为什么？”谢俞问。

“因为我不想你被迫感受我的感受。”贺朝认真地说，“我想了解真实的你，而不是通过什么破系统。”

谢俞点头：“我也是。”

【确认选择：解除系统】

【记忆清除中...】

谢俞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校医务室，旁边床上躺着贺朝。

“你醒了？”护士走过来，“突然晕倒，把老师吓坏了。检查过了，没什么事，可能就是太累了。”

贺朝也醒了过来，揉着太阳穴：“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重考很顺利，贺朝依然发挥“学渣本色”，谢俞重回年级前三。

但有些事情还是不一样了。

贺朝不再刻意考倒数，成绩慢慢升到中游。谢俞也不再那么拼命追求满分，偶尔还会和贺朝一起去打球。

他们依然经常撞到对方，但再也没有触发什么系统。

只是有时候，贺朝会在谢俞开口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谢俞会在贺朝伸手前就递给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午后，两人在天台吃午饭。贺朝突然说：“小朋友，我总觉得我们好像一起经历过什么大事。”

谢俞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

“但想不起来了。”贺朝咬了口面包，“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谢俞微微笑了笑：“嗯。”

阳光洒在两个少年身上，温暖而明亮。那些被清除的记忆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但有些联系，一旦形成，就再也无法切断。

远远地，似乎有一声微弱的提示音响起：

【同步率：0%】

【情感同步率：100%】

系统故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