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的夜晚,风里裹着槐花的甜腻和汽车尾气的锈。我送完最后一笔交易金额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疲惫的狗。我揉揉酸胀的后颈,刚想回家睡觉,手机又震了——
[23:00,圣米迦勒教堂,神父的忏悔室]
“……”我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把嘴里嚼没味的口香糖狠狠吐进垃圾桶,转身往教堂方向跑。
(郑智勋,你今晚最好别睡的太死。)
教堂的彩窗在月光下像蒙了灰的琉璃,圣母像的瞳孔反射着冷光,慈悲地俯视着我。
我推开忏悔室的门,木质铰链发出年迈的呻吟。
神父的白袍下露出一截黑创的制式皮带,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包,笑得像块发霉的圣饼:“孩子,主会宽恕我们。”我接过纸包,指尖触到里面金属的冰凉。
(是把枪。)
“阿门。”我低头虔诚的画十字,心里想的却是——神啊,你看见你的信徒在干什么了吗?半夜一点,我站在自家门前,密码锁屏幕一片漆黑。
“……”我踹了一脚门,又摸遍全身——没带钥匙。 给逯琍打了三个电话,全是忙音。最后只能咬着牙拨通了崔彻炎的号码。
“老大……我无家可归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过来吧。”
崔彻炎的公寓弥漫着雪松和咖啡的味道。我盘腿坐在地毯上剥橘子,汁水溅在数学习题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崔彻炎靠在沙发上,真丝睡衣泛着冷光,眼下青黑像被揍了两拳。他盯着我拿匕首画函数图,刀刃在纸上刮出细碎的沙沙声。
“你就不能不大半夜地写吗?”
“可是明天要考试啊!”我嘴里叼着橘子瓣,嚼吧嚼吧。
崔彻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一道题卡了二十分钟,我挠头挠到炸毛。
“老大,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崔彻炎惊醒:“问!”
于是,黑帮二把手就握着铅笔,在半夜两点,给一个笨蛋讲起了三角函数。
“这个sin和cos……”
“你连这个都不会?!”
我眨巴着眼:“我数学真的听不懂啊。”
崔彻炎忍无可忍摔了铅笔:“睡觉!”
“老大,手机没电了,借你的充电器用下!”
“老大,明早记得叫我啊!”我抱着枕头窜进次卧,像只找到窝的流浪猫。
次卧的门关上后,崔彻炎看着手里尹旋光的手机——屏幕裂了道缝,锁屏是她和逯琍的搞怪自拍。
他插上充电器,突然发现手机壳里夹着张字条:「郑智勋明早9点去港口——PS.谢谢老大的数学辅导❤」
“……”
窗外,凉风掀起窗帘,月光在地板上流淌,像一汪安静的糖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