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午夜的空气,像一头受伤野兽的哀嚎。我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出发白,几乎要嵌进包裹着皮革的骨架里。油门被踩到了底,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地向右甩去,车身在空旷的街道上剧烈颠簸,每一次过弯都带着失控边缘的尖啸。霓虹灯在挡风玻璃上拉出模糊而扭曲的光带,如同地狱入口处摇曳的鬼火。
实验室!小张一定是去了法医中心附属的物证分析实验室!那里有他熟悉的设备,有他信任的环境!那个傻小子,一定是想第一时间帮我找出那诡异粉末的线索!
“撑住!小张!一定要撑住!”我对着冰冷的空气嘶吼,声音破碎在引擎的轰鸣里,更像是一种绝望的祷告。电话里那声短促的、充满极致恐惧的惨叫,那混乱的撕打和窒息的呜咽,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脑海。是我害了他!是我把那该死的粉末塞给他,是我把他推进了这团致命的漩涡!
车子一个近乎漂移的甩尾,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悲鸣,狠狠撞停在法医中心侧楼——物证分析实验室专用的入口处。我甚至来不及熄火,车门猛地弹开,人已经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深夜的侧门异常安静,只有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晕,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拖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刷卡,推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化学试剂和电子设备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但这股熟悉的味道里,此刻却掺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腥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的异味?
“小张!”我的呼喊在空旷的走廊里激起空洞的回音,无人应答。只有我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声,在死寂中无限放大。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我拔腿狂奔,皮鞋底敲击在光洁的瓷砖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哒哒”声,像死神的秒针在疯狂倒计时。目标明确——小张自己的小型分析间,就在走廊尽头拐角。
距离门口还有几米远,景象已经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刺入眼帘。
一片狼藉!
门虚掩着,门框边缘有明显的、新鲜的撞击凹痕和擦痕,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撞过。门内,惨白的灯光下,原本整洁的操作台像被龙卷风扫过!烧杯、试管、培养皿的碎片像冰雹一样溅得到处都是,各种颜色的试剂混合着玻璃渣,在冰冷的地面上肆意横流,散发出刺鼻的化学气味。一台小型的离心机被掀翻在地,外壳凹陷,电线被粗暴地扯断,裸露的铜丝在灯光下闪着危险的光。实验记录本被撕得粉碎,纸页像肮脏的雪花散落各处。
而最刺眼的,是地面上那几滩……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血迹呈现出被拖拽、踩踏的混乱痕迹,一路延伸向房间深处,消失在操作台遮挡的阴影里。
“小张——!
”我肝胆俱裂,猛地撞开虚掩的门冲了进去,玻璃碎片在脚下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绕过倾倒的仪器台,眼前的一幕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小张瘫倒在冰冷的墙角,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文件柜。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额头上一个巨大的、皮开肉绽的伤口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鲜红的血液流过他紧闭的眼睑,顺着苍白的脸颊蜿蜒而下,染红了白色的实验服领口。他的身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一条手臂无力地垂落,另一条手臂则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脖子,指缝间能看到明显的、深紫色的扼痕!
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一支使用过的、针筒透明的注射器,就掉落在离他手边不到十厘米的地面上!细长的针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针筒里还残留着几滴浑浊的、淡黄色的液体!
“不!小张!”我扑跪在他身边,颤抖的手指第一时间探向他的颈动脉。皮肤冰冷,但指尖下……微弱的、时断时续的搏动!他还活着!
巨大的庆幸和更深的恐惧同时攫住了我!我立刻撕开他捂在脖子上的手,那深紫色的扼痕触目惊心,皮下出血清晰可见。我迅速检查他的瞳孔——对光反射极其微弱,但还有!呼吸……极其微弱,带着濒死的、拉风箱般的杂音!是窒息加颅脑损伤!还有那针筒……该死的,他被注射了什么?!
“坚持住!听见没有!张逸!给老子坚持住!”我一边嘶吼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抖得几乎握不住。120!必须立刻叫救护车!
就在我手指即将按下拨号键的瞬间——
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