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铃声响起，苏清鹤开口：“行了，时间到，卷子收上来。”她接过苏衡递来的卷子，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温度——陆怀野的卷子带着急急忙忙的褶皱，林疏桐的解法旁画着歪歪扭扭的小星星，宋婉婷的草稿区用尺子划了整齐的分界线，连陈书林的卷子角落都趴着只偷画的小猫，爪子底下踩着串像香料分子式的线条。

苏清鹤一边整理卷子一边说道：“对了，我忘了说，这次的题上面要求你们得上140，不然下个月所有活动就别想参加了。”“什么！”林疏桐急得站起身，“不是，苏大班长，我可是学校创意部部长，要是没有我，活动怎么举行？”苏清鹤挑眉，缓缓抬眼：“怎么？林小姐你连这点难度的计算机题都拿不到140？”

林疏桐的珍珠手链“叮铃”撞在桌沿，鎏金美甲差点戳到卷子上的星星：“谁说拿不到！就是……就是最后那道编程题的循环语句多打了个括号嘛！”她气鼓鼓地坐下，指尖扒拉着铅笔盒里的星芒吊坠，像是在给自己没发挥好的表现打气。

陆怀野忽然笑出声，钢笔尖敲了敲林疏桐乱成毛线团的草稿纸：“大小姐，你写代码跟跳华尔兹似的，光顾着漂亮，逻辑全乱套了。”话没说完就被林疏桐瞪回来：“那你呢？抛物线公式里塞马厩编号，当计算机是你家马场的算盘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金粉云纹刺绣和珍珠手链在课桌间晃成一片，倒把收卷时的紧张气氛撞散了些。

顾砚之低头调试智能手表，秒针刚好走过“焦虑时区”，他指尖在表盘上点了点，忽然开口：“编程题的错误日志，晚自习前我发群里，重点看变量定义区。”语气还是纪律部长的公事公办，却在说“重点”时特意顿了顿，像是给慌神的林疏桐抛了根绳子。

铃声混着笔尖划纸的尾音消散，林疏桐“腾”地站起身，珍珠手链顺着小臂滑下，在腕间绕出个松垮的环，鎏金美甲敲了敲宋婉婷的课桌沿：“走啦走啦，本部长带你逛校园——顺便讨教下循环语句怎么写才不会多打括号。”她发梢的白银缎带被风扇带起的风掀起，尾端银饰轻轻磕在宋婉婷笔记本的硬壳上，发出细碎的响。

宋婉婷抬眼，单凤眼尾的弧度在光影里微微舒展，指尖合起笔记本时，尺子与纸页摩擦出清冽的响：“先说好，只给你讲十分钟。”帆布包带搭上肩头的瞬间，手上的红绳恰好拂过林疏桐腕间的珍珠手链，两种不同质感的光泽在课桌边交叠——一个带着竞赛生的利落，一个缠着世家女的精致，却在“逛校园”的邀约里，漾开点没那么刻意的亲近。

陆怀野转着钢笔瞅她俩，金粉云纹袖口蹭到草稿纸上的墨团，忽然笑出声：“林大小姐记得带宋同学去看紫藤花廊，去年你在那儿摔了个屁股蹲，还把编程课作业掉进池塘——”话没说完就被林疏桐回头瞪断：“陆怀野！再提这事我就把你马术公式写进舞会邀请函的错别字栏里！”尾音带着恼意，却又藏着熟稔的打闹，惹得前排沈明薇推了推眼镜，玉质算盘徽章在领口轻颤，唇角却勾出极浅的笑。

顾砚之低头总结着开学近一周内的情况，忽然开口：“紫藤花廊的地砖第三块有裂缝，踩上去会晃。”短短一句，却让林疏桐翻了个白眼：“知道啦纪律部长，比校工还清楚校园死角。”嘴上嫌弃，指尖却不自觉往宋婉婷那边虚引了引，像是怕她真踩上。

苏衡抱着空试卷夹站在讲台边，云纹书签垂在胸前，目送宋婉婷跟着林疏桐走出教室。她俩的脚步声一前一后，林疏桐的漆皮皮鞋敲出轻快的“嗒嗒”声，宋婉婷的帆布球鞋则带着点闷声的“沙沙”，像两种不同的节奏在磨合。

苏清鹤抱着卷子倚在门框边，看着林疏桐在拐角处忽然停住。林疏桐转身时指尖揪着自己的白银缎带晃了晃：“你这缎带是校规款吧？我去年嫌藏青老气，偷偷换成了珍珠链，结果被顾砚之抓着写了三千字检讨——”话里带着抱怨，却又带着分享小秘密的雀跃。宋婉婷挑眉，指尖摸了摸发梢的银尾：“校规款也可以改，既不犯规，又有点不一样，只要你校服的颜色和大体形象不变，但顾砚之太过于死板。”

林疏桐的漆皮皮鞋在青石板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指尖虚虚往宋婉婷那边晃了晃，鎏金美甲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看见那排琉璃窗没？下午三点阳光斜照进来，会在走廊地板上拼出云纹——跟咱们校服领口的刺绣一个样。”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时发梢的缎带扫过宋婉婷手背，银尾坠子“叮”地磕在帆布包拉链上，“不过你别学陆怀野那傻子，上次他蹲在地上数砖缝里的云纹，被顾砚之记了‘妨碍校工打扫’的违纪。”

宋婉婷跟着她转过回廊，目光掠过墙面上嵌着的碎玉百合纹——和林疏桐说的“踩裂要赔三千块”的地砖同个纹样，指尖无意识地摸了摸旧帆布包上的补丁。林疏桐没回头，却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反手塞给她，糖纸在风里发出清脆的响：“草莓味，我爸公司慈善舞会发的——别嫌弃，比学校小卖部的硬糖好吃多了。”

绕过紫藤花廊时，林疏桐忽然刹住脚，漆皮皮鞋尖点了点第三块地砖：“顾砚之那家伙没骗你，这块砖下面是空的。”她弯腰假装系鞋带，指尖偷偷把砖缝里卡着的银色星芒贴纸抠掉——那是去年舞会彩排时她偷偷贴的，“你看这花廊，春天开花时可漂亮了，就是花落了会粘在石板上，沈明薇有次穿白裙子走过，裙摆沾了紫花瓣，不过你别说，还怪好看的。”

说着说着，林疏桐忽然眼睛一亮，拽着宋婉婷往左手边的小花园跑，珍珠手链在腕间晃成个圈：“带你看个秘密基地！去年我把竞赛题答案藏在那棵玉兰树的树洞里，结果被松鼠叼走了——后来才发现，那松鼠窝在树杈上，抱着我的草稿纸啃得可欢。”树洞里还留着半张揉皱的纸，边角画着歪扭的星星，宋婉婷低头一看，正是林疏桐上次写错的循环语句代码，末尾用红笔歪歪扭扭写着“再错就把星芒吊坠送给松鼠”。

路过机房时，林疏桐忽然停在玻璃窗前，指尖蹭了蹭玻璃上的指纹——那是陆怀野上周偷溜进去调试马术模拟程序时按的，“看见没？第三台电脑是我的专属座，键盘上有我磕的薯片渣——别告诉顾砚之，他总说‘机房禁止饮食’，可我偷偷在桌角贴了防鼠贴，绝对安全。”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翻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她画的校园简易地图，边角画满了小裙子和星星，“给你，Z区储物柜到教室的近路我标了红箭头，不过路过琴房时小心点，陈书林总在午休时练小提琴，拉《野蜂飞舞》能把人耳朵震聋。”

宋婉婷接过地图，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鎏金颜料——显然是林疏桐刚画完就塞过来的，红箭头在“紫藤花廊”处拐了个俏皮的弯，旁边画着个踩在地砖上的小脚印，脚边标着“别踩第三块！”。她抬头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身影，藏青缎带在风里扬起，尾端银饰闪着细碎的光，忽然发现这看似张扬的“林氏嫡次女”，会在糖纸里藏着没说出口的欢迎，会把校园角落的秘密掰成碎光，一点一点塞进陌生人的掌心。

走到教学楼顶层的露台时，林疏桐忽然安静下来，指尖扶着雕花围栏，看远处的琉璃瓦顶在阳光下泛着暖光：“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苏清鹤时，是在苏家老宅，那时候好像我们都才八九岁，但她却要比我们这些同龄人要成熟许多，规规矩矩的，站在她父母身边，跟那堆老头子还聊得过来，后来初中，我觉得她像块冰，说话永远规规矩矩，校服纽扣扣到最顶，连笑都带着‘班长公式’。”她晃了晃腕间的珍珠手链，“后来发现啊，她会偷偷在苏衡的书签上刻字，会把竞赛题解析按‘易错点’分颜色标出来，就像……”她忽然转身，冲宋婉婷眨眨眼，“就像你草稿区的分界线，看着冷硬，其实是怕别人看不懂你的思路。”

风掀起宋婉婷的发梢，远处传来上课铃的轻响，林疏桐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划开相册，翻出张去年慈善舞会的照片——照片里的苏清鹤穿着白色绣着金凤凰的旗袍，领口别着枚极小的九尾凤凰徽章，站在琉璃窗前笑，“你看，她也不是永远那么严肃嘛。”说着说着，她忽然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往楼下跑，漆皮皮鞋在台阶上敲出利落的节奏，“快走啦，还得去找顾砚之要错误日志呢——对了，你刚才说的循环语句嵌套技巧，再给我讲一遍呗？”

林疏桐一边跑一边说：“其实我们学校的寝室还挺棒的，单栋别墅，反正你放心住吧，什么都少不了你的，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我们的苏大班长早把高中知识学完了，你想从她的手里拿到数学第一，可没那么简单，更别说还有顾砚之呢。”

两人踩着预备铃跑回教室时，林疏桐的漆皮皮鞋在门槛处绊了下，珍珠手链“哗啦”滑到小臂，门边的陆怀野眼疾手快，单手扶住林疏桐，确认她站稳才松手。

苏清鹤抱着平板从后门进入，待所有人到座位后，她走上讲台打开平板，纤细的手指在上面划动：“看来大家都记得消息了嘛。”她指尖在平板上划过，屏幕蓝光映得林疏桐耳尖发红——林疏桐正偷偷把滑到小臂的珍珠手链往上捋，鎏金美甲在灯光下闪了闪。陆怀野假装低头整理钢笔，金粉袖口却蹭到了林疏桐刚才掉落的星芒贴纸，边角的“循环语句必胜”字样恰好贴在他马术公式的草稿上。

“这次的140分门槛，不是为难，”苏清鹤调出后台数据，看见宋婉婷的草稿区扫描件被标了“逻辑清晰”的红框，林疏桐的代码片段旁跟着顾砚之标注的“变量名冲突”，“是上面想看看，你们现在的水平在哪里，当然本次成绩会直接发送到你们的家长手里，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她抬起头看向众人。

顾砚之抬头，碎钻表盘在平板光下泛着冷光，却忽然开口：“林疏桐的创意部方案，其实可以用循环语句做流程优化。”他指尖敲了敲桌面，智能手表同步弹出份文档，“我把活动流程写成了伪代码，变量定义区标了颜色——粉色是你的‘星芒环节’，蓝色是纪律要求。”

“谁要你帮！”林疏桐反驳，却悄悄把文档转发到自己手机，宋婉婷翻开笔记本，看见顾砚之发来的错误日志里，每个括号错误旁都画了小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