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奴孩童的身体僵在原地，短刃没入心口的伤口处没有流血，反而泛起冰蓝色的光晕。姜晚的独眼中倒映着孩童逐渐透明的身躯——那些与叶昭如出一辙的赤红眼珠里，愤怒渐渐化为解脱。
“母亲……”孩童的声音忽然变得苍老，“我们……自由了吗？”
话音未落，他的躯体如沙粒般崩塌，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升腾而起。然而，这些光点并未消散，而是在半空中凝结，逐渐勾勒出一扇巨大的门扉轮廓。
门扉之上，刻满守墓人一族的古老咒文。
“不好！”谢无尘的青岚剑剧烈震颤，剑身上的裂纹再度扩大，“他在开‘往生门’！”
叶昭的右眼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视野里，那扇虚幻的门后，无数苍白的手臂正疯狂抓挠门板，仿佛饥饿的野兽嗅到了血腥味。更可怕的是，每一条手臂的腕骨上，都系着一根红线——线的另一端，竟连接着他们三人的心口！
“这他妈……”叶昭咬牙扯住自己胸前那根若隐若现的红线，“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姜晚的断臂处幻痛骤然加剧。她“看见”自己的左臂并非被斩断，而是被红线生生绞碎吞噬。那些线不是普通的因果牵连，而是……
“血债。”她低声道，“我们祖上欠下的命债。”
“轰——！”
往生门轰然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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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一名穿嫁衣的少女。
她的面容与轿辇中的骷髅一模一样，只是肌肤完好，甚至透着生前的红润。然而，当她抬起手时，叶昭的右眼却清晰看见——她的掌心嵌着一枚青岚剑宗的剑徽。
“青岚……”少女的声音空灵而悲戚，“你们骗我……”
谢无尘如遭雷击。他的剑突然脱手坠地，双手抱头跪倒。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那是初代青岚掌教的视角！
——喜堂之上，他亲手将剑徽按入新娘掌心，美其名曰“定情信物”；
——洞房花烛，剑徽化作锁链，将新娘钉在法阵中央；
——血泊之中，他冷眼看着守墓人一族被屠戮殆尽……
“不……这不是我……”谢无尘的指甲深深抠进头皮，鲜血顺着额角滑落，“这是……祖师的罪……”
少女没有理会他的痛苦。她缓步走向姜晚，染血的嫁衣下摆扫过地面，竟让草木瞬间枯萎。
“姜氏女。”她轻声道，“你的先祖，骗我喝下毒酒。”
姜晚的金属右眼已被自己挖出，此刻的独眼无法看透因果，却仍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怨气。她握紧仅剩的短刃，却发现自己无法对这名少女举起武器——
因为少女的腹部，有一道狰狞的剖腹伤。而伤口里，蜷缩着一个婴儿的虚影。
叶昭的右眼突然流下血泪。
“哥……”他喃喃道。
那婴儿，是叶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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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门内涌出的亡魂越来越多。
有被炼成活傀儡的青岚弟子，有被抽骨取髓的守墓人，更有无数被姜氏试药致死的无辜百姓。他们沉默地站在嫁衣少女身后，每一道目光都像刀子般剜在三人身上。
最可怕的是，谢无尘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抬起——青岚剑自动飞回他掌中，剑尖却对准了姜晚！
“剑宗……血誓……”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无法阻止自己的手臂，“见姜氏持刃者……杀！”
姜晚没有躲。
她只是看着那名嫁衣少女，轻声道：“你要的，从来不是报仇。”
短刃“当啷”落地。
姜晚用仅剩的右手，缓缓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那道剑形纹路——那是“弑神兵”本体的印记。
“你要的，是解脱。”
她抓住谢无尘持剑的手，将青岚剑锋引向自己心口。
“晚晚！！”叶昭的嘶吼被亡魂们的尖啸淹没。
剑尖刺入皮肤的刹那，嫁衣少女突然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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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预想中的剧痛。
姜晚睁开眼，看见嫁衣少女的魂魄挡在自己身前。青岚剑穿透了她的心口，却没有伤到姜晚分毫。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少女的声音带着怨毒的冷笑，“我要你们活着……活着还债！”
她猛地攥住剑刃，竟将谢无尘体内的剑宗亡魂硬生生扯了出来！那些亡魂化作青光，被少女一口吞下。紧接着，她转身抓住叶昭的右肩，五指深深抠入骨缝——
“叶家的债，我要你亲眼看着他们还！”
叶昭的右眼视野突然炸开。
他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如走马灯般闪过——
——姜初月并未参与屠杀，反而在最后关头救下了那名婴儿（叶昀）；
——青岚掌教事后懊悔，以毕生修为封印了这段记忆；
——而嫁衣少女的怨魂，早已被“烬霜”侵蚀，化作只知复仇的恶灵……
“你……不是她……”叶昭的右眼血流如注，“你是‘烬霜’养的恶鬼！”
嫁衣少女的笑容僵在脸上。
姜晚的短刃突然从地上飞起，刺入少女后心！
“我知道。”姜晚轻声道，“但我小姑姑是真心想救你们。”
短刃上的银光暴涨，少女的魂魄如冰雪消融。往生门开始崩塌，亡魂们一个接一个化作青烟消散。
最后一刻，少女腹中的婴儿虚影却挣脱而出，扑向叶昭——
“弟弟……”
叶昀的声音回荡在风中，带着解脱般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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