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尖端刺破姜晚眉心的刹那，整片燃烧的花海骤然静止。

一滴血珠悬在刀尖，映出小姑姑虚幻的面容。她指尖轻推，本该贯穿颅骨的匕首却诡异地弯曲，刀身“铮”地断成两截。

“弑神兵从来不用铁。”

小姑姑的声音回荡在火焰中，姜晚眉心的血珠突然拉伸变形，凝成一柄半透明的血色小剑。剑身不过三寸，却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

叶昭的赤红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看见姜晚的瞳孔正在分裂——左眼仍是琥珀色，右眼却变成了与血色小剑相同的材质，仿佛有液体金属在虹膜下流动。

“晚晚！”

他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已被冰蓝根系缠住。那些往生花的根须正疯狂往他皮肉里钻，每深入一寸，心口的“烬霜”锁链纹就暗淡一分。

谢无尘的情况更糟。青岚剑的剑尖已经刺入他头顶半寸，鲜血顺着鼻梁滑到下巴，在下颌凝结成冰晶。他的嘴唇却还在蠕动，反复念着同一句剑诀——那是青岚祖师亲传的“锁魂咒”。

姜晚忽然抬手，血色小剑凌空一划。

“咔嚓！”

束缚谢无尘的无形锁链应声而断。青岚剑哀鸣着坠落，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谢无尘瘫倒在地，脸上的古老纹路如退潮般消失，露出原本苍白的肤色。

“原来……是这样……”他咳着血沫苦笑，“剑宗世代守护的……从来不是封印……”

小姑姑的虚影开始消散。她最后看了一眼叶昭，嘴唇无声开合：“记住，银铃不是给你的。”

虚影化作流光注入血色小剑。姜晚右眼的金属光泽瞬间暴涨，视野所及之处，所有往生花齐齐炸裂！花蕊中的孩童虚影解脱般欢呼着，化作星芒升上夜空。

叶昭突然发现双腿能动了。他踉跄着扑向姜晚，却在触及她衣袖的瞬间被震开——她的体温高得吓人，布料已经出现焦痕。

“别碰我。”姜晚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嗡鸣，“剑魄刚醒，会灼伤活物。”

她弯腰拾起断裂的匕首，指尖抚过断面。铁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竟重新凝成那枚银铃的形状——只是这次，铃舌变成了血色小剑的微缩版。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远处的地缝已经扩张成深渊，有东西正在下面撞击岩层，每一次冲击都让方圆百里的鸟兽惊飞。

谢无尘艰难地支起身子：“必须……在它完全苏醒前……”

“我知道。”姜晚将银铃抛给叶昭，“七岁那年，小姑姑用这个替你挡过一劫。”

铃铛入手的刹那，叶昭的赤红右眼突然熄灭。黑暗如潮水般吞没视野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银铃内侧的小字——

“以叶氏骨为鞘，姜氏血为刃，可弑神”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抚上他眼皮。姜晚的声音近在咫尺：“借你右眼一用。”

剧痛袭来时，叶昭反而笑了。他摸索着抓住姜晚的手腕，把银铃塞回她掌心：“早说啊……老子浑身零件随便拆。”

谢无尘看见姜晚的指尖从叶昭右眼眶里抽出一颗赤红的珠子。

那珠子离开身体的瞬间，叶昭心口的“烬霜”锁链纹彻底消失，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倒下。而姜晚将珠子按进银铃，铃铛顿时化作流动的金属，包裹住她手中的血色小剑。

一柄全新的剑逐渐成型——剑柄是叶昭的骨白色，剑身如姜晚的血色瞳孔般半透明，剑脊却流淌着谢无尘的青岚剑气。

深渊下的撞击声突然停止。

死寂中，姜晚双手捧剑单膝跪地，将剑尖对准地面裂缝：“我知道你听得见。”她的声音不再带人气，像是千万把剑同时在震动，“三百年前你骗青岚祖师铸剑弑神，结果被反将一军……现在，谈谈条件？”

地面裂缝里渗出粘稠的黑雾，在空中凝结成模糊的人形。雾中人伸手想碰剑尖，却在即将接触时缩回：“小丫头……你比姜初月那个疯子还像剑。”

“过奖。”姜晚的右眼完全金属化，“我要你解开叶昭身上的‘替命契’，放过谢无尘体内的剑宗亡魂。”

黑雾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代价呢？”

姜晚的嘴角勾起锋利弧度：“我给你真正的‘弑神’之法——不是杀天上伪神，是斩人间心魔。”

谢无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看见姜晚背在身后的左手正在消散，从指尖开始化作点点血芒——她在用自身剑魄为饵！

黑雾沉默良久，突然分成两股。一股钻入叶昭右眼眶，一股没入谢无尘心口。

“成交。”雾中人声音渐弱，“但记住……剑魄觉醒之人，终将……”

余音散尽时，姜晚的左臂已经消失到肘部。她踉跄着用残存的右手握剑插入地面，剑身嗡鸣着展开血色屏障，将三人笼罩其中。

屏障外，深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屏障内，叶昭的右眼渐渐恢复焦距，只是瞳孔变成了与剑身相同的材质。

他第一句话是：“晚晚，你缺了只手。”

姜晚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左袖，金属右眼闪过一丝波动：“嗯，换你一条命。”

谢无尘突然伸手按在剑柄上。青岚剑气顺着剑脊流入姜晚体内，竟让消散的左臂轮廓短暂重现：“三个人……才够还债。”

血色屏障倒映着三人身影，宛如一幅古老壁画——

持剑者，献祭者，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