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反噬

冰蓝色的花在叶昭脚边无声绽放时，姜晚的银针正抵在他后颈第三根脊椎骨上。

“别动。”她的声音比针尖还冷，“让我看看那柄剑到底啃掉了你多少魂魄。”

针尖刺入的瞬间，叶昭突然剧烈颤抖。他右眼的瞳孔扩散又收缩，像是有人在他脑海里翻搅记忆。赤红短剑“当啷”落地，剑身上的冰蓝纹路竟顺着地面爬向谢无尘！

“晚晚……”叶昭的嗓音突然变得陌生，“你小时候……是不是养过一只三脚蟾蜍？”

姜晚的针猛地一颤。这是她六岁时的秘密——那只蟾蜍是小姑姑偷带给她试药的，后来被师父发现，当着她面碾成了肉泥。

“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谢无尘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他背上的青岚剑自行出鞘，剑柄缠绕的亡魂丝线全部绷直，像提线木偶的绳索般拽着他的四肢摆出剑诀起手式。

“糟了！”姜晚的银针转向谢无尘后心，“掌教残魂在反噬！”

叶昭却先一步捡起短剑，剑尖轻挑地上那朵冰蓝花。花瓣离地的刹那，整片河滩突然升起无数荧光，在空中交织成一座牢笼，将发狂的谢无尘困在其中。

“青岚老儿。”叶昭敲了敲光牢，语气熟稔得像在招呼邻居，“你这徒弟的肉身快散架了，不如我们谈谈？”

光牢内的谢无尘停止挣扎，右眼泛起青光：“叶家小子……你竟能操控‘烬霜’的往生花？”

姜晚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扯开叶昭的衣领——他心口的“烬霜”纹路正在缓慢变形，逐渐勾勒出一枚青铜铃铛的形状。

“不是操控。”叶昭用短剑拍了拍自己胸口，笑得没心没肺，“是这玩意儿发现我更对胃口，叛变了。”

远处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叶昀不知何时爬到了祭坛残骸上，正用骨铃疯狂敲击地面。每敲一下，就有裂缝从他掌心蔓延开来，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要放‘那个’出来！”光牢里的谢无尘突然暴起，竟徒手撕开一道缝隙，“当年剑宗与守墓人联手才封印的……”

话未说完，他右眼的青光突然熄灭，整个人直挺挺栽倒。姜晚的银针及时扎入他百会穴，却见针尾瞬间结霜——谢无尘的经脉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冻结！

“没用的。”叶昭的短剑突然自行飞起，剑尖指向姜晚眉心，“青岚剑宗的心法本就是模仿‘烬霜’所创，现在……”

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

一支玄铁箭从地缝中射出，正中叶昀眉心！这个与叶昭容貌相同的男人保持着敲击地面的姿势凝固了，嘴角却扯出诡异的笑。骨铃坠地的瞬间，地缝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将他的尸体拖入深渊。

“哥！”

叶昭的短剑脱手飞出，却只斩下一截枯发。地缝深处传来叶昀最后的狂笑：“你以为……只有你在骗……”

话音戛然而止。

整片大地突然安静得可怕。姜晚发现自己的银针不再结霜，谢无尘的呼吸也逐渐平稳。唯有叶昭僵在原地，短剑悬在他头顶嗡嗡震颤。

“叶昭？”姜晚去拉他的手，却被冰得缩回手指，“你的体温……”

“晚晚。”叶昭转过头，右眼不知何时变成了与短剑相同的赤红色，“我好像……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他弯腰拾起地上那朵冰蓝花，花瓣在他掌心化作灰烬。灰烬中躺着一枚小小的银铃，铃舌却是半截断指——看粗细，分明是孩童的小指。

姜晚的血液瞬间凝固。她认识这截断指上的戒痕——那是小姑姑的贴身之物！

“叶昭。”她声音发颤，“你七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短剑突然发出刺耳鸣啸。叶昭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后露出惯常的玩世不恭：“谁记得清啊，反正我骗过的人能绕皇陵三圈……”

话未说完，他的赤红右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泪。血滴在银铃上，竟映出一段模糊画面——

七岁的叶昭蜷缩在皇陵密室，怀里抱着个穿岐黄谷服饰的小女孩。女孩的右手小指缺失，正用银铃堵住他耳朵：“小昭别听……那是假的……”

画面外，成年叶昀的声音幽幽传来：“好弟弟，你杀了父亲选的新娘……现在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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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缝深处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谢无尘在这时惊醒，第一句话就是：“‘它’要醒了！”

姜晚却死死盯着叶昭的右眼。那里面的赤红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挖走了。

“我想起来了。”叶昭轻抚短剑，语气平静得可怕，“当年我哥调换的不只是命格……还有罪孽。”

短剑突然刺入地面。以剑尖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土地瞬间开满冰蓝花朵。每一朵花蕊中都站着个模糊的孩童虚影，齐声唱着诡异的歌谣：

“烬霜烬霜，谁人执掌？姜家女，叶家郎，骗过阎罗换阴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