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毒得能晒裂青石板，姜晚的银针却在指尖结了层薄霜。
她盯着茶汤里扭曲的倒影——眼角不知何时爬出了两道细纹，鬓角一缕发丝褪成了灰白。体内的"牵机引"正在吞噬生机，而小姑姑留下的那滴血，在压制蛊毒的同时，也让她开始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比如现在，茶肆对面那个卖梨的老翁，在她眼里是具挂着腐肉的骷髅。
"别看。"叶昭突然用折扇挡住她视线，那只泛着幽绿的左眼微微眯起，"活人身上带死气，要么快死了，要么刚杀过人。"他扇尖一挑，指向老翁腰间——玄冥司的青铜腰牌从破衣下露出一角。
谢无尘的剑鞘压在老翁即将摸向筐底的手上："第三次了。"他声音很轻，"再跟着，砍得就是你脖子。"
老翁的笑脸僵住，干枯的手指却突然暴长三寸，直插谢无尘咽喉！
"叮！"
银针与匕首同时钉穿那只手。姜晚的针尾系着红线，叶昭的匕首淬了尸油，老翁整条手臂瞬间腐烂见骨。人群尖叫四散时，谢无尘的剑已削飞对方头颅——
没有血。
头颅在地上滚了三圈，变成个刻着"叁"字的木偶。
"替身傀儡......"叶昭捡起木偶掂了掂，"玄冥司三位统领，这是最阴魂不散的那个。"
姜晚突然按住心口踉跄了一步。她看见木偶嘴里爬出无数红丝，正顺着地面朝自己影子游来。谢无尘一把扯过她，青岚剑插进她影子的心脏位置，剑身竟被什么东西拽得嗡嗡震颤。
"低头！"
叶昭突然扑倒二人。一支玄铁箭擦着他后颈钉入墙壁，箭尾绑着的纸条无风自燃，浮空烧出几行字：
酉时三刻
天书现世
价高者得
灰烬组成了一个客栈的名字——【忘川居】。
**
忘川居地窖里堆满了冰，冷得像座坟。
姜晚的银针在冰面上划出星图："拍卖是假，围杀是真。"她指尖所过之处，冰里浮出密密麻麻的红点，"至少三十个玄冥司暗桩。"
"加上这个呢？"叶昭从袖中抖出张人皮面具，"刚从那傀儡身上顺的。"面具内层用金线绣着【天书】二字，沾血即显。
谢无尘突然割破手指，将血滴在面具上。金线吸收血液后扭曲蠕动，最终变成地图——标注着忘川居地下三层的密室位置。
"青岚剑宗的血......"叶昭若有所思，"你们宗门该不会就是为这个被灭口的吧？"
话音未落，姜晚突然将银针扎进他颈侧。叶昭刚要挣扎，却见她从自己皮肤里挑出根几乎透明的红丝："从茶肆就跟上你了。"红丝在针尖扭动，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冰块炸裂的瞬间，三人同时坠落——
下方是沸腾的血池，池中央石台上摆着本无字书。
**
血池里的液体粘稠得不像血。
姜晚的银针刚触及池面就融成了铁水。谢无尘的剑灵自动护主，青焰在血海上烧出一条窄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
"踩着我的影子走！"叶昭突然撕开前襟。他心口处浮现出与皇陵如出一辙的"烬霜"印记，此刻正发出妖异的红光。每一步踏出，血池就冻结一片。
石台近在咫尺时，无字书突然自动翻开。
空白的纸页上浮现墨迹，竟是三人的生平——
【谢无尘】青岚剑宗最后传人，实为剑灵容器
【叶昭】守墓人叛徒，亲手弑父的罪子
【姜晚】岐黄谷弃徒，体内养着"烬霜"主符
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见书者死
"趴下！"
谢无尘的剑突然脱手飞出，与从天而降的玄铁箭相撞。箭尖炸开的不是火花，而是无数尖叫的亡魂。亡魂组成的黑雾里，缓缓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面具摘下时，叶昭的左眼流下血泪。
那是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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