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不甘心，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姥爷，他真的走了吗？”姥爷站在门口，看着空荡的房间，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仿佛压垮了他本就佝偻的脊背。
“走了”
姥姥在厨房里，背对着我们，用力地刷着锅，水声哗啦哗啦，像是在冲刷着什么洗不掉的痕迹。
姥爷那句“走了”轻飘飘的，落在我心上却像块石头，沉得发疼。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昨天那个眉眼弯弯、声音好听的马嘉祺，那个让我心跳快得不像话的马嘉祺，那个靠着他肩膀睡着时觉得世界都安稳了的马嘉祺……怎么就走了呢？说好的“以后一块生活”呢？
我捏紧了口袋里他留下的那颗糖，硬硬的糖纸硌着掌心，像他那个不太自然的笑。
“为什么？”我的声音有点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是不是…姥姥？”
姥爷没直接回答，只是又叹了口气，很深很深，那叹息里藏着我读不懂的沉重，像压了很多年搬不动的山。他抬手想摸摸我的头，手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神飘向厨房。
“别问了，耀文。”他声音疲惫极了，“有些事，等你再大点……或许就明白了。”
可我不想明白那些复杂的大人道理。我只知道，我喜欢的马嘉祺，刚来就走了。那颗他留下的糖，我一直没舍得吃，放在床头的小铁盒里，偶尔夜深人静打开看看，糖纸在黑暗里会发出微弱的、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在提醒我，那个夜晚不是梦。
后来我知道了姥姥那些话。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子，割在了马嘉祺的心上。他听懂了，也选了一条最安静、最不给人添麻烦的路——离开。他觉得自己终究是那个“不该来”的人，是上一代人爱恨纠葛里一个突兀的影子，一个……累赘。
从那之后，家里就冷清得让人发慌。饭桌上只有我和姥姥，碗筷碰着碗沿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响。姥姥依旧没什么话，只是把碗里的饭粒拨得干干净净。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姥爷脸上的笑更少了，常常对着窗外发呆，眼神空茫茫的，像是透过玻璃在看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者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人。姥姥依旧沉默寡言，板着脸忙进忙出，家里安静得只剩下锅碗瓢盆偶尔碰撞的声音。那个叫马嘉祺的人，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只在我心里惊起了短暂却巨大的涟漪，然后迅速沉没，水面恢复平静，却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只有我知道，那涟漪底下，藏着汹涌的暗流。
闻七说我变了，话少了，总爱愣神。我反驳他，没有。可心里清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姥爷那句“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像一句谶语，落在我身上。马嘉祺就是那个惊艳的人，惊鸿一瞥，却烙在了心上，甩不脱，忘不掉。
我有时会想，他留下的纸条说“糖很甜”，那他走的时候，心里是苦的吗？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