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闪电劈开夜空时，苏晚晴正用发卡撬着教育局档案室的锁。雨水顺着她的马尾辫往下淌，在后背洇出一片深色痕迹。铁锁"咔哒"响了一声，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她捂住嘴才没打出喷嚏。

玻璃柜里，泛黄的档案袋整齐排列。煤油灯的光跳了几下，照亮最边上那个贴着"1990年高考录取存根"标签的盒子。苏晚晴左手腕的月牙疤突然刺痛起来——前世就是今天，林志远偷走了她的清华录取通知书。

"许雅娟..."她指尖发颤地翻找，突然僵住。1990-0721号档案袋上，赫然是许雅娟的名字，可考号分明是她自己的。塑封袋里那张通知书边缘有个暗红指印，在煤油灯下像凝固的血。

门外传来咳嗽声。苏晚晴猛地转身，煤油灯的光圈里出现一双沾泥的解放鞋。老王扶着门框，制服第三颗纽扣的位置有块油渍——和前世他吊死在档案室那天穿的是同一件。

"谁在那？！"老王的咳嗽声像破风箱。

苏晚晴指甲掐进掌心。前世这会儿老王应该已经死了，县里人都说他是偷试卷败露自杀的。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她瞥见老王口袋里露出的药瓶——是治先天性心脏病的进口药，他女儿去年确诊的。

"王叔..."她突然弯腰捂住胃部，"我低血糖犯了...您女儿的病..."话没说完就故意撞翻煤油灯。黑暗里传来老王慌乱的脚步声，她趁机把通知书塞进衬衫里。冰凉的塑封袋贴着小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暴雨更大了。苏晚晴蹬着二八杠自行车冲进雨幕，车轮碾过红砖厂旁边的泥坑，溅起的泥水像稀释的血。前筐里的通知书被雨水打得啪啪响，塑封袋反着青光。她突然想起前世林志远酒醉后的话："你那通知书...许雅娟拿着它去师范报到时...手指都激动得割破了..."

妇联值班室的灯泡瓦数很低。陈英别着红星发卡的身影在墙上投出巨大阴影，54式手枪压着的值班日志翻到"冒名顶替案"那一页。苏晚晴把湿透的通知书拍在桌上时，搪瓷缸里的浓茶晃出个半圆。

"这份通知书上有林志远的血指印。"她声音比想象中稳，"他偷梁换柱让许雅娟顶替我上师范。"

陈英摩挲着枪柄没说话。突然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通知书上那个暗红印子——分明是拇指指纹。苏晚晴脊椎窜上一股凉气，前世她直到林志远临终才知道，他当年是按着她的手在放弃入学声明上按了手印。

"你怎么知道要查许雅娟？"陈英突然拉开抽屉。苏晚晴看见抽屉里还有份档案，露出的照片一角是年轻时的许雅娟，背景赫然是师范学校大门。

她张了张嘴，窗外突然炸响惊雷。陈英掏枪的动作快得看不清，走火的子弹擦着苏晚晴耳畔钉进墙面。硫磺味弥漫开来，苏晚晴盯着墙上的弹孔——位置和前世林志远家暴时走火留下的弹痕分毫不差。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陈英苍白着脸去够电话机，红星发卡掉在地上。苏晚晴弯腰去捡，看见发卡背面刻着"南疆1986"——这是烈士遗物，前世陈英丈夫牺牲的年份。

"你..."陈英的声音像从水下传来，"刚才为什么提前躲了？"

苏晚晴捏着发卡的手僵在半空。三秒前，她确实在枪响前就偏了头——那是重生后获得的预知能力。墙上的弹孔边缘还冒着青烟，和记忆里那个用婚纱照遮住的弹孔渐渐重合。

\[未完待续\]苏晚晴盯着红星发卡上"南疆1986"的刻痕，喉咙发紧。陈英的指尖还悬在电话拨盘上，54式手枪的枪口飘着缕缕青烟。值班室的老式挂钟突然敲响，惊得两人同时一颤——凌晨三点，和前世林志远第一次家暴她的时间分秒不差。

"陈主任，"她突然抓起桌上的裁纸刀划向自己左手腕，刀锋在月牙疤上精准停住，"您丈夫牺牲前，是不是给您寄过一封信？信上说..."刀尖挑开结痂的疤痕，渗出的血珠在值班日志上洇出1986四个数字。

陈英的瞳孔骤然收缩。枪管"当啷"砸在搪瓷缸上，震得茶汤溅到那张通知书上。被血水晕开的"许雅娟"签名突然开始褪色，露出底下苏晚晴真正的名字——墨迹新鲜得像是昨天才写的。

窗外又一道闪电劈过，照亮陈英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苏晚晴呼吸一滞，前世她参加陈英丈夫追悼会时，那枚烈士戒指分明还戴在遗像上。现在陈英的指根处却有一圈晒白的皮肤，像是刚摘掉戒指不久。

"你究竟..."陈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值班室的门突然被狂风吹开，暴雨卷着张报纸拍在墙上。苏晚晴瞥见头条照片里，本该在去年病逝的县高官正在给新小学剪彩，而他身旁站着的教育局领导——是前世亲手帮她改志愿的林志远父亲。

走廊传来胶鞋底摩擦水泥地的声响，带着档案室特有的霉味。老王提着还在滴水的煤油灯出现在门口，制服第三颗纽扣的油渍变成了新鲜的血迹。他浑浊的眼珠转向苏晚晴："丫头，你落了这个。"递过来的塑封袋里，静静躺着另一张清华录取通知书。

这次考号栏是空的，但照片位置贴着苏晚晴初中时的证件照——而前世这时候，她所有证件照都已经被林志远烧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