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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措走进办公室，不出所料地看见这所谓的老板眼皮都没抬，手底下压着一张素描纸写写画画。随意在脑后半扎的苹果梗随着动作晃动，像现是在警告他不敲门就私闯的不礼貌行为。

这人乱耍什么脾气。唐措不信他真察觉不到，却也丝毫不理会自己被故意无视，面无表情地拉开椅子坐下，走流程一样轻飘飘的把手上那张纸飞到他手边。

对方这才不紧不慢的停笔，抬眼笑得从容不迫，道：“到这么几年不见，你还是一点也不可爱。”

“。”唐措靠着椅子往后一仰，并不想跟他上演什么久别重逢的戏码，只是静静地盯着对方右脸上约莫三公分长的疤。那道疤三年前还不存在。

唐措原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毕竟这人着那么招摇灿烂，他总是能在刷资讯的时候看见有人发帖说这位艺术家又在那里办了展，又在哪次获奖采访上讲述脸上疤痕的旧事。但当它真这么赤裸裸呈现在面前的时候，心脏骤缩的酸涩感渗过旧蒙蒙的岁月向经年之后，针丝一样落得密密麻麻。

也只是一瞬。下一秒这么J点大的情绪就被这人不要脸的一句“是不是很帅”撞去了九霄。

“靳、丞。”唐措一字一顿地申饬这位大名鼎鼎的艺术家，对他随意窥探内心的行为表示不满。

——但说起来，这张脸也确实因为这道疤而多了几分曾经没有的痞气和野性。

靳丞摸了摸鼻子，见好就收，到底是没忘记今天的首要任务。他把搁在副桌上的笔记本一把捞过来，麻利地转了个方向递过去，道：“这里是合同章程，你先看看，没问题我再打印。”

唐措当即推了回去，半个眼神也不分给那密匝匝的文档，声音不冷不热地踩着他的尾音盖过来，“没问题。”

唐措，一个合格的懒癌晚期患者。

他知道靳丞从来不会在这方面有什么不妥当的安排。更何况，他辞去工作不远千里南下来到这儿，为的本来也不是名气或利益。

靳丞愣了愣，哑然。又觉得这毫无停顿的回答里淌着一点儿微妙，道不明，终于还是任它搅进了重逢的淋漓。

唐措是前天联系到靳丞的。

在舆论不断发酵和内心矛盾的多向撕扯中，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发现先前的联系方式早就迭代了，发过去的信息石沉大海。唐措难得的怅然，终于对当年不计后果的毅然离开感到后悔。

好在靳丞的工作邮箱没有因为网民的过激行为而停运，于是他们像廉价文艺片里的主演一样，兜兜转转还是在一个微凉的夜风里搭上了线。

接到对方依照邮件内容打来的电话时，唐措沉默了很长时间，难以想象在上百封辱骂邮件中挑活儿接是什么感受。

“我知道是你，这种文字密码只有你会用。”靳丞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温声道，“别不说话。”

“我辞职了，打算往南走。”

“好事儿，南方发展也挺快的。”

“没钱，租不到房子。”这是个实打实的谎话。以唐措的能力，就算是跟着摄影工作室干，收入也绝对不算上低。

对方还是带着一如既往散漫的笑，也不知信没信，“小可怜儿，要借你点钱吗？”

“我给你打工。”

你收留我。靳丞下意识在心里帮他把话补全，愣住不作声时换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