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路面结冰,街道两旁少了很多人,雪花飘在窗户上,却盖不住一抹红色的窗花。
铜锅里的蒸气源源不断,红汤在热量的促使下不断翻滚,肉菜先是冒出一角又沉下去。
丁程鑫【新年快乐!】
马嘉祺盯着屏幕,直到它熄灭。良久,他低头吃掉碟子里的蔬菜。
火锅麻辣,是川渝地区的特色,一个外地人在这座城市摸爬滚打四年,早已习惯了不适合自己的口味。
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是强迫接受。
四年前,他一个人拎着两个行李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降落,花光身上最后一千块钱租了个老城区的屋子,每逢下雨天就漏水,房东看他这副白净样就要求每月多给五百,不然卷铺盖走人。
没办法,他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彻夜不归都是常事。
房东酗酒,地上都是酒瓶子,也不打理,每天睡得跟个死人一样。
每次半夜三更灯全开,电费自然多,房东就全部扣在马嘉祺头上。
他第一次去酒吧是因为房东把他赶了出来,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不安分地脚一直在反复踢一块石头。
顺着石头往上看,一座灯红酒绿的门店,左侧有一块发光的牌面——TJ酒吧。
这是一块繁华的地带,与自己每天住的房子截然不同,这里热闹,而那间出租屋压抑。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一路上说了无数遍“借过”和“对不起”。
这里的人穿衣奔放,那座老城区里的大爷大妈整天把自己连同思想捂得严严实实,就连几个小姑娘穿的碎花裙也密不透风。
好不容易挤到舞池中央,一群人在狂欢,五颜六色的酒水被当作饮料灌进胃里,洒了大半。
马嘉祺与这里格格不入,他环视四周,看到舞台中央围满了人,凑近一看,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生在跳舞。
他穿着红格子丝绸衬衣,袖口设计了三粒银色纽粒,在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马嘉祺看得痴迷,从含情目到樱红唇,把整个面部轮廓都刻画在心里。等到散场,他鼓足勇气问那人要联系方式,一番沟通下来后得知,他也是个可怜人。
和马嘉祺一样的可怜人。
火锅已经滚了不知几遭,牛肉表层漂浮的油脂已经凝成橘红的固体,半晌,他回复:
马嘉祺【嗯,新年快乐】
放下手机准备收拾残局,对方打来一个视频,马嘉祺解开腰间的围裙,往黑色高领毛衣上随便抹了几把。
丁程鑫的笑脸贴在屏幕上,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棉服,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红色的手工围巾,睫毛的顶端挂着几滴不曾干的水珠。
他站在室外,鼻头冻得通红,马嘉祺蹙眉,丁程鑫察觉到对方的不悦,频频摇头。
丁程鑫“我不冷的!”
马嘉祺在沙发上随便翻出一件外套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带猫粮。
楼下草坪里有一群流浪猫,上次丁程鑫见到它们饿肚子于心不忍,哭着嚷着说要养,可小祖宗忘了自己对毛发过敏,被一口回绝。
掐着时间下楼,不出所料,那人已经冷到站在原地跺脚,马嘉祺暗暗庆幸出门前多带了件衣服。
马嘉祺“阿程。”
丁程鑫回眸一笑,飞速地钻进马嘉祺怀里,他把整个人蜷缩在他的胸口,热浪有一下没一下地扑来。
丁程鑫“好冷!快走!”
马嘉祺“猫你不要了?”
他用手指指那块草坪,丁程鑫拽着他往楼道里赶。
丁程鑫“哦对!稍等一下哦。”
马嘉祺给他找了几件干燥的衣物,丁程鑫抱着一堆湿衣服从浴室出来,衣物不太合身,松松垮垮的。
马嘉祺“阿程,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我们年末去伯父家拜访一下吧。”
丁程鑫不太愿意,丁程鑫父亲是个迂腐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但还是答应他年末回家。
他们买了两张火车票,从山城一路开到北方,丁程鑫闷闷不乐,贴着窗玻璃发呆。
老家还是很热闹,人们忙着庆祝元宵,大红灯笼依旧高高挂,小孩老人的棉服花里胡哨,路边还有卖糖人的商贩。
丁程鑫“老丁!妈!”
门锁发出动静,丁程鑫妈妈手里还握着锅铲,看见儿子回来后忙不迭抱上去,丁父靠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报纸,无动于衷。
马嘉祺恭恭敬敬地问了长辈好,饭桌上丁父看他的眼神一直很严肃,仿佛能刀死人一般。
马嘉祺“伯父,我这次跟过来是想和你们二位谈一件事情。我和他四年前认识,两年前谈的恋爱,我是真的很喜欢,能否……”
话音未落,粗旷而雄厚的声音结束了这个话题。
配角“不行!”
丁程鑫“老丁!”
丁程鑫拉开凳子站起来。
丁程鑫“你凭什么说得这么坚决!”
配角“就凭我是你爸!婚姻大事,岂非儿戏,况且还是一个男的!”
丁程鑫很讨厌这个爸爸,从小到大对他严格管教,他虽出身在一个富贵家庭,却没有富贵人家的通病。
四年前丁氏陨落,丁程鑫一个人买了车票去往渝城,一个人都没有告诉。
马嘉祺在大桥旁找到了丁程鑫,他红着双眼,风凌乱地吹散了他的头发。
丁程鑫“我真的讨厌他,从小到大都是。马嘉祺,我们不听他的,我和你结婚。”
他的语气坚定,却让马嘉祺纠结其中。
丁程鑫“你怕么?”
他摇头,抓着丁程鑫的指关节吻了下去。
马嘉祺“不怕。”
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
End.
补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