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传说中的恶魔，但实际上实力不济，甚至出现在人类面前都需要依靠水面。
你不愿意遵守恶魔的守则，诱导人类犯错，于是只能靠吸收一些负面情绪来维持现状。
莫弈是十里八乡在诸国都远近闻名的美男子，有着一头忧郁的白发，美丽的容颜。性格温柔，待人亲和，加上贵族的身份，使得追求者数不胜数。
然而，他却放弃身为贵族的一切，来到教堂，成为一个牧师。
说来也是，你因为太弱，教堂甚至对你没什么影响，反而是因为此地的负面情绪聚集，成了你日常呆着的好去处。
一个恶魔却整日混迹在教堂中，你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
奇怪的事，你在水面中远远看上莫弈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了，穿梭于坊间时听去的传闻，现在忽然明白些，那些人为什么从遥远的国度前来，只为见上一面。
跟着他从河边一路，看他走走停停，辨认着花花草草来采摘。
你只是有些好奇他的目的。
今日湖水的波动，让莫弈感到奇怪，投上视线后，就移开目光。
知道莫弈是个牧师，要是他想驱魔，你好不容易获得的，感知人类世界的方式也要失去了。好在，似乎没有被发现。
莫弈很快找齐需要的材料，靠在树边休息。
干净的天空，巨大的树木，铺满花草的地面，树下端坐的人。
这让你想要靠近观察一下，虽然他身上没有什么负面情绪能够吸收，但仍让你有兴趣。
莫弈默默的看着变得平静的水面，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打开水壶的盖子，虽然他并不喝。
好机会。
经过刚才那一遭，你有信心在水中不被发现，于是转移到水壶中。
等你抬起头，刹那的风景一闪而过，快到让你以为是幻觉，他笑了？
白发与葱郁的树木对比强烈，那一瞬带来的视觉冲击让你……按人类的话来说，叫惊艳？
感到慌乱，于是你重新回到阴影处。莫弈仍垂眼看着水壶，过了一会，喝了一口盖上盖子起身。
人类喝水要这样犹豫吗？
回到教堂，莫弈唤人处理采回来的药材，开始着手接待上门的病人。
你走过许多教堂，但真正救治病人的牧师不多。那些牧师所举行的驱魔仪式，就是你都赶不走，况且到底和魔有无关系，你不用看就能知晓。
但莫弈不一样，莫弈是你很少见到的，真正在治病救人的牧师，甚至尽心尽力。
虽然日常没什么表情，但是很会安抚病人的情绪。他是个好人。
贵族的矜贵优雅刻在骨髓里，但那些高傲冷漠，他似乎没有。这是你多日观察到的结果。
你也不是有意耗在此处，只是莫弈接诊的病人很对你的胃口，绝望，悲伤，痛苦，待在那里就能吸收很多。
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时起，莫弈在看病时身旁总会放一盆水。
根据某些神学家的猜测，恶魔会浮现在水中，莫弈是受赐福的人类，只用看一眼水面就能分辨出病人是否被恶魔缠上。
传闻总是像风一样飞的快，很快传到了敌对国家国王的耳中。
听闻有此奇人在敌国说什么也要见上一面。莫弈没有回应，对丰厚的报酬不为所动。
是牧师，国王不好过多难为，不会是好听的名声。本该如此，但莫弈贵族的身份就有可操作空间。
两国剑拔弩张的关系不能再进一步交恶，或者说不能由本国交恶。向莫弈的家族施压，家族再向莫弈施压，虽然他不在意，但不能让战争发生。
牧师莫弈最终还是动身前往。你感到很担心，关注了如此久的人类，多少还是有些不舍。他要是走了，你的负面情绪怎么办？
他好像习惯性向水面投向视线，这总让你觉得是不是自恋。虽然他有那个资本。
回想起他时不时对着水面展露出的笑容。你起初以为他是平时表情少，想要练习微笑，后来发现他只是有看着自己脸笑的怪癖。
毕竟，你没有看到他对旁人笑过。
你有时在无月的深夜拜访，他往往是没睡，突然爬起来读故事书，你觉得他应该是睡不着想读书催眠自己，反正每次你听到一半就在清冷的声音中失去意识。 所以想要睡觉没法入睡时，你会去找他。
不行，要跟过去。
“这是一盆水，我亲爱的公主最近嗜睡，时常感到头晕，偶尔会听到奇异的响动。你看看，我的公主是不是被恶魔缠上了。”国王指着侍卫端上来的金制水盆。
莫弈看了一眼掩面哭泣的公主，再看向水盆。你很紧张，你当然知道莫弈看不出有没有恶魔的存在，不然你早就被发现，驱魔驱走了。
你又没法露头，宫廷的法师就在一边，莫弈不会发现你，但国王身边那个气息有些可怕的人可能真的有本事。
莫弈绕着金盆缓慢踱步。回答是与否，不会影响事情的结果，国王在意的也不是结果。
“法师大人，有何看法。”莫弈忽然转头看向国王身边站着的男人。
“嗯？啊……”法师没料到莫弈的路数。他按国王要求穿的与侍卫没有区别，就等莫弈回答他再跳出来坦明身份说反话，然后他就能拿走国王许诺的财富，但莫弈不按剧本走，他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我看这位站在国王近侧气度不凡，难道不是国王请来的法师吗？”莫弈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你忽然想到教堂养的那只白猫。否认还是承认都没法在以此为由问罪莫弈，国王也当真觉得莫弈可能确实有几分本事，也不敢再难为。
国王心思有假，但公主的病确实是真的。莫弈仍然为公主提供治疗的方式，之后再离开。
事情告一段落，你也不用在紧张，倒是有些好奇莫弈是怎么一眼看中那个气息可怕的人。
于是这几日你没再到处乱跑，每天待在莫弈身边仔细观察，企图看出些不同寻常。莫弈读书的频率变高，微笑的频率却变少。
你总觉得这几天莫弈身边似乎笼罩着些阴郁。
想来应该是思乡心切，果然随着接近边界线，即将回到国家，莫弈的心情明朗起来。你不自觉也跟着感到开心，即使没有情绪吸收。
平静的早晨，距离国境线500米，异变突生。
蒙面的刺客射出箭矢穿刺马车，莫弈端坐其中，面上即无慌张也无意外。你很着急，甚至感到恐惧。
但你无能为力，你看着锋利的箭矢穿透长衣，在雪白上留下红艳，你看到莫弈又向你所在的水面，露出你习以为常的笑容。
你忽然很生气，这个时候了，还有时间欣赏自己的美貌，还不跑？
这让你想到纳西索斯，莫弈怕是第二个因为自己水中倒影而死的人了。
“我能见见你吗？或者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莫弈怔怔的捂着胸口上的伤口，想让血别把衣服弄的太脏，“第一次开口，这样显得有些狼狈了，你应该不会建议？”
你愣住了，莫弈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水面，让你有种错觉，他在看向你。
"是我冒犯了，你的表情不太好。"箭雨还在继续，又是一只穿过肩膀，莫弈的手有些顾不过来捂住，“还是我这样有些……咳，有些吓到你了。”
说不出来什么感受，不过你现在可以确定，莫弈确实在看你。你想回答，但是根本做不到。
“不知道你来的规律…咳咳”莫弈还有一丝力气用手帕捂住咳出的血迹，“我只能透过水面看到你，你不来，我便不知晓做什么能见到你。”
莫弈话语里的小心翼翼让你未曾感受到的体会。
奇怪的东西涌现……但恶魔没有心…
“你哭了？抱歉。”莫弈显得有些慌张，顾不上捂伤口，手忙脚乱的想将手伸进水里，又在即将碰到水面的瞬间收回，“你…我想说…。”
这一小会铺天盖地的情绪裹挟着你，那来自莫弈，情绪浓郁到……你足够走出水面，拥有实体。
不用多想，你突然出现，一把抱住莫弈，你尝试着去捂住伤口，被莫弈抓住手。
“怎么…这个…时候出来呢？”莫弈似乎是带了点笑意，箭雨停了有一会儿。
他好像没有什么力气，但因为你不反抗，莫弈抱住你，用身体完全挡住你，不过几秒，方才还急促的呼吸声变得平静，更平静，手心温热的感觉渐渐淡去。
“莫弈？！”恶魔不懂是因为什么，只是尊从本心这样喊出来。
“嗯，我在…。”你看到莫弈脸上宽慰的笑。
后来射出弓箭的人上来检查尸体，尸体却消失了。
但这不是问题，只要人消失在此处就行。后来国家以贵族意外死亡在他国为由，正式向敌国宣战。
恶魔抱着莫弈，叫无数遍，也不会再有回应。
但根据神话传说，爱上倒影的人最后会变成花。
果然，恶魔想办法整理干净葬下人类后，河岸就长出了很多很多花。
还好这个人类很喜欢花。
莫弈未曾想过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会落在自己头上，但真正到来时，他倒也坦然接受。
说出来可能也没人相信，他爱上的是只存在于水中的…倒影？第一次见到时感到惊讶，但少女眼里的一切都让他动容。
不自觉将目光投射，心情轻易被牵动，这一切让他陌生，但不抵触。
少女看到痛苦的病人被治好会露出笑容，听到好玩的会频频点头，会听着故事毫无防备的睡着。
偶尔听到少女一句轻飘飘的碎碎念也让莫弈欣喜不已。只有他能看到少女让他既安心又担心少女感到孤独，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于是一本本故事书，一句句念。
少女显然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他动过向少女坦白的念头。但轻微的动静震荡水面，少女就会立马消失。
消失的时间没有规律，出现也没有规律，这让莫弈恐惧，他不是过分瞻前顾后的人，但这让他不得不谨慎。
直到与少女对视能轻易判断出情绪，甚至于少女不露面也能感知到存在。
他知道不具有相同的感情，但不必着急，可以慢慢等待时机的成熟。
那日本以为会平静度过，最后还是没有逃过成为牺牲品。
躲过敌国的刁难，还是没被贵族们放过。贵族的死亡，很好的借口。
贵族身份一生都像荆棘缠绕在身侧，总算在最后刺向他。
幸运的是少女总算出现，在最后能吐露一些话。更幸运的是，不必太过担心少女被伤害，虽然还是第一反应挡住少女。
听到少女的那一声“莫弈？”
好像感受到了一些同样的情绪。
那现在，(￣︶￣)，该闭上眼睛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