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产屋敷光朔的指令通过鎹鸦同时抵达时,寒洛依正懒洋洋地趴在缘一庭院的老松树下,用一根树枝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蚂蚁。而缘一则在一旁静静擦拭着他的日轮刀。
“西北山区出现疑似上弦级别鬼的异常活动迹象,危害甚巨。特命炎柱炼狱若叶,协同继国缘一,前往探查并酌情处置。务必谨慎。”
任务等级很高,需要两位柱级战力协同。选择他们二人,既有相邻辖区便于调动的实际考虑,似乎也暗含着主公对他们“合作关系”的某种期许与考验。
寒洛依丢开树枝,伸了个懒腰,银发在阳光下流淌着光泽(在缘一住处她已不再费力维持发色伪装,只变幻了瞳色)。“上弦?总算有点像样的乐子了。”她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去赴一场有趣的约会。
缘一点点头,收起刀,没有多言。两人即刻动身。
西北山区林深路险,瘴气隐隐。循着鎹鸦指引和残存的气息,他们很快锁定了异常区域。就在接近一处山谷时,前方林中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以及熟悉的、凌厉霸道的剑风——并非呼吸法,而是更接近传统剑术,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与某种压抑的炽热。
缘一的脚步微微一顿。
寒洛依则挑起了眉。她感知到了,除了鬼的污秽气息,还有两个人类。一个剑术精绝,情绪却如压抑的火山;另一个……气息纯净强大,此刻却略显滞涩。
当他们穿过最后一片树丛,山谷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个戴着火男面具、黑发高束、身形与缘一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正以精湛绝伦的剑技,将一只体型庞大的恶鬼死死压制。他的剑法华丽而充满攻击性,每一击都带着沛然莫御的力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完美追求。鬼的挣扎在他面前显得徒劳。
而在战圈不远处,一个年轻些的鬼杀队队员似乎受了伤,正勉力支撑。
缘一的目光落在那个戴面具的剑士身上,平静的眼底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波澜。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到来,那剑士骤然发力,一招凌厉无比的突刺贯穿了恶鬼的头颅,鬼在惨嚎中化为灰烬。他收剑回鞘,动作流畅而充满仪式感,然后,缓缓摘下了脸上的火男面具。
面具下的脸,与缘一有着明显的血缘相似,却更为成熟冷峻,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与傲然。他的目光扫过缘一,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迅速移开,落在寒洛依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隐藏极深的不悦——或许是对外人目睹他战斗,或许是对她与缘一同行。
“兄长。” 缘一走上前,语气平和地称呼道。
继国岩胜(继国缘一的孪生兄长,此时尚未成为上弦之一·黑死牟)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声音低沉:“缘一。还有这位是?”
“新任炎柱,炼狱若叶。” 缘一简单介绍。
寒洛依脸上立刻挂起“若叶”式的开朗笑容,行礼道:“见过继国前辈!您的剑法真是精彩绝伦!” 她语气真诚,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岩胜和缘一之间转了转。
岩胜对寒洛依的恭维只是冷淡地扯了下嘴角,目光重新回到缘一身上,语气公事公办:“此鬼已被讨伐,山谷深处或有巢穴残留,你们既奉命而来,可自行探查。” 说完,他便走向那名受伤的队员,不再多看他们一眼,仿佛只是完成了交接。
寒洛依凑到缘一身边,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她特有的、漫不经心却又洞悉一切的口吻说:“喂,你这位兄长……好像不怎么待见你呢。” 她蓝紫色的异瞳眨了眨,里面闪烁着促狭与了然,“看他的眼神,骄傲得像是雪山上的石头,又硬又冷,唯独看到你的时候,里面像是有火在烧——可不是什么温暖的火哦。”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岩胜那份隐藏在冷漠下的、复杂的情绪:不甘、比较、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那并非对弟弟的寻常关爱,更像是一种面对无法逾越的高山时,产生的强烈自尊与痛苦交织的情绪。
缘一听了,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望向正在检查队员伤势的岩胜背影,眼神依旧清澈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失落。
“兄长一直都很强,也很努力。” 他低声说,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对兄长的认可,“他只是……有自己的道路。”
他的回答如此自然,如此坦荡,仿佛完全未曾察觉,或者根本不在意那份来自至亲的冰冷隔阂与潜在敌意。在他纯粹的世界里,兄长是强大的、值得尊敬的兄长,仅此而已。至于那些复杂的情绪,他似乎并不理解,也不愿去深究。
寒洛依怔了怔,看着缘一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气闷,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感觉。这个木头脑袋,到底是太过纯粹,还是真的迟钝?
她撇撇嘴,不再多说,心里却对那位“继国岩胜”留了意。看来,在缘一身边,除了鬼,还有一些来自“人”的麻烦呢。不过,既然缘一自己都不在意,她这个“勉为其难的朋友”,似乎也没什么立场插手。
“走吧,” 缘一转向山谷深处,“任务尚未完成。”
寒洛依耸耸肩,跟了上去,银发在穿过林隙的阳光下微微闪耀。只是她的余光,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那对气氛微妙的兄弟。
嗯,人类的亲情,有时候比鬼的故事还要复杂有趣。她漫不经心地想,顺手拂开了垂到眼前的藤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