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AM货架迷宫

　　"猫？什么猫？"杨明攥着那张渗血的小票，指节发白。休息区的方向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像有人打翻了饮料，但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林小夜没有回答。他蓝色制服的袖口突然蠕动起来，几根苍白的触须探出又迅速缩回。杨明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倒了身后的促销展架。几十管牙膏滚落在地，管身上印着的笑脸图案全部变成了哭泣的表情。

　　"第十二条规则。"林小夜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直接传入杨明脑海，"黑猫出现时，找金枪鱼罐头。"

　　自动门又"叮咚"响了一声。杨明转头看去，门外不是街道，而是一堵贴满规则纸条的砖墙。电子钟的数字跳动到03:03，血红色的光芒在瓷砖地面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时间不多了。"林小夜突然抓住杨明的手腕。他的皮肤冰凉得不似活人，掌心却有一小块温暖的区域，"红色制服的在靠近，快走。"

　　他们穿过膨化食品区时，货架上的包装袋全部鼓胀起来，像被吹胀的动物内脏。杨明瞥见一个红色制服的背影正在冷藏柜前整理商品——那人没有头，脖颈处延伸出十几条血管般的红色丝线，在空中缓慢舞动。

　　"别看。"林小夜拽着他蹲下，从货架底层抽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罐头，"拿着这个。"

　　罐头标签上印着"特选白金枪鱼"，但杨明能"看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成分：37号观察者的海马体与杏仁核，浸泡在恐惧提取液中。"

　　"这...这东西要给猫吃？"杨明喉咙发紧。第十二条规则要求把打开的罐头放在后门处，但没说要给猫吃。他突然意识到，规则中只说"看到黑猫"要这样做，却没说明原因。

　　林小夜的眼睛在荧光灯下泛着不自然的灰蓝色："不是所有规则都有逻辑。有些只是为了筛选。"

　　"筛选什么？"

　　"筛选还能保持人性的部分。"林小夜说着突然僵住。他的制服后背凸起几个小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挣扎，"它来了。"

　　03:07AM琥珀之眼

　　货架尽头闪过一道黑影。

　　杨明屏住呼吸。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体型比普通家猫大一圈，尾巴末端分叉成三条。当它停在调味料货架顶端时，杨明看清了它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里嵌着细小的数字，左眼03:07，右眼03:33。

　　"别看它的眼睛！"林小夜低吼着按下杨明的头。他的声音开始失真，像是收音机信号不良，"罐头...打开...后门..."

　　黑猫轻盈地跃到下一个货架。它经过的地方，商品包装上的文字全部恢复正常，但只有短短几秒就又扭曲成更诡异的形态。杨明突然明白了：这只猫在某种程度上能压制便利店的异常。

　　他颤抖着掰开罐头拉环。一股甜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罐头里确实装着粉白色的肉块，表面布满神经组织般的纹路。第十二条规则没说谎，但也没说出全部真相。

　　"后门在哪儿？"杨明强忍着呕吐的冲动问道。普通便利店不会有后门，但规则第八条提到过"地下室的门"，这之间会不会有关联？

　　林小夜的状态越来越糟。他的制服领口处渗出淡蓝色液体，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声音却直接回荡在杨明脑中："鲜食区...时钟下面...别相信..."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整个人像坏掉的提线木偶般僵直倒地。杨明伸手去扶，却摸到制服下某种多节肢的、昆虫般的躯体。

　　03:12AM血肉走廊

　　冷藏柜的嗡嗡声变成了某种低语。杨明抱着罐头冲向鲜食区，黑猫始终在他前方三米处，时而回头看他，分叉的尾巴像指南针一样指向某个方向。

　　电子钟显示03:12。杨明经过时，钟面玻璃突然龟裂，血珠顺着裂缝渗出，在下方积成一个小洼。钟后的墙面上，原本贴着促销海报的地方出现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门把手上挂着一个木牌，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员工专用，内有恶犬。"

　　这是后门还是地下室入口？杨明想起第八条规则说"本店没有地下室"，但林小夜暗示三条可疑规则中有一条是假的。如果第六条关于收银台的规则是假的，那么第八条和第十二条哪条才是另一个谎言？

　　黑猫蹲坐在门前，三尾盘绕成∞符号。它琥珀色的眼睛直视杨明，左眼时间变成了03:13，右眼仍是03:33。杨明突然意识到：右眼显示的是死亡倒计时。

　　"我该开门吗？"他下意识问道，随即想起规则第四条——不能回答红色员工的问题，但没说不可以和猫说话。

　　黑猫的胡须颤动起来。杨明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陌生的记忆：一个穿蓝色制服的女孩把同样的金枪鱼罐头放在门前，然后转身逃跑。记忆中的女孩后颈处有一块蝴蝶状胎记——和林小夜制服领口露出的一模一样。

　　"你是...林小夜？"杨明脱口而出。黑猫眨了眨左眼，右眼的数字突然加速跳动，从03:33变成了03:15。

　　时间在加速流逝。

　　03:15AM门的两面

　　杨明把罐头放在门前。粉白色的肉块自动排列成钥匙形状，插入锁孔时发出血肉撕裂般的声响。门开了一条缝，扑面而来的不是霉味，而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两侧墙壁由蠕动的血肉组成，表面布满眼球状的凸起。走廊尽头有亮光，但中间路段完全被黑暗吞噬。黑猫轻盈地钻进去，回头看他，三尾指向地面。

　　杨明这才注意到门前的地上刻着一行小字："献上祭品，保持沉默，数到十三步。"

　　祭品？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部分——从肩膀处延伸出另一条手臂的阴影。杨明想起规则第七条关于"第五张椅子"的内容，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咬破手指，在罐头里滴入三滴血。黑猫满意地"喵"了一声，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成人类的轻笑。当杨明踏入走廊时，身后的门自动关闭，便利店的一切声响瞬间消失。

　　第一步，墙壁上的眼球全部转向他。

　　第三步，黑暗中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

　　第七步，有冰冷的手指拂过他的后颈。

　　第十三步，杨明踏入光亮处，发现自己站在便利店的后仓——一个理论上不该存在的空间。

　　03:18AM蓝色真相

　　后仓中央摆着一张金属桌，上面摊开一本员工日志。黑猫跳上桌子，用爪子按住其中一页。杨明凑近看，发现是林小夜的笔迹：

　　"第37次循环观察：

　　-红色制服是祂的化身，会诱导你违反规则

　　-蓝色制服是被同化但保留人性的前观察者

　　-黑猫是逃脱者的集合意识

　　-三条假规则中，第六条和第十二条是谎言

　　-真正的地下室门在..."

　　日志后半部分被血迹模糊。杨明突然感到后颈刺痛，像是被什么生物咬了一口。他踉跄着扶住桌沿，视线模糊间看到黑猫的形态发生了变化——它身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其中一张正是林小夜。

　　"第八条规则才是真的。"黑猫开口了，声音是数十个人的合唱，"地下室的门是出口，但需要钥匙。"

　　杨明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规则第九条提到过打火机可以烧镜子。如果多条规则存在关联性...

　　"钥匙是什么？"他问道，同时注意到后仓角落里确实有一面全身镜。镜中的他没有影子，而且正在缓慢地眨眼。

　　黑猫的三尾缠上他的手腕，冰凉刺骨："每个观察者都是钥匙的一部分。林小夜给了你他的记忆，现在你需要做出选择——"

　　便利店的广播突然响起："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分，好邻居便利店提醒您，离店时间还剩十三分钟。"

　　杨明猛地转头，在后仓的通风管道口看到一双红色制服袖口。管道里传来黏腻的爬行声，像是有数十个关节在同时移动。

　　"祂找到我们了。"黑猫全身的毛炸开，人脸在毛皮下起伏，"快决定！是烧掉镜子还是打开地下室的门？"

　　杨明看向镜子。镜中的他已经开始融化，面部像蜡烛般下垂，但右手死死指着后仓另一侧——那里有一扇印着眼球图案的小门，把手上挂着"危险勿入"的警示牌。

　　第八条规则说拍摄门把手后反向离开三次。但日志上说第六条和第十二条才是谎言。如果第八条是真的...

　　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第一个红色制服的"员工"已经钻了出来——它的头部是一团不断变换的人脸漩涡，制服的每道褶皱里都伸出苍白的手指。

　　杨明冲向那扇小门，掏出手机拍下眼球图案的门把手。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眼球中央的数字：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