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骋是被一阵持续而克制的敲门声硬生生从混沌的睡梦里拽出来的。
“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带精准地刺入他沉睡的神经。
他烦躁地拧紧眉头,一股浓重的起床气瞬间顶到脑门,像被点燃的炸药桶。
他猛地掀开被子,带着一身低气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门口,动作粗暴地一把拉开了房门。
池骋“谁他妈——”
后面半句暴躁的粗口在看清门外站着的那个身影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清晨柔和的光线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勾勒出姜棉纤细的身影。
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家居服,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带着刚洗漱过的清爽。
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像是被强行按进了冰水里,池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硬生生把翻涌的戾气压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但那份被强行打断睡眠的不爽依旧清晰地写在紧蹙的眉宇间和紧绷的下颌线上。
池骋“……什么事?”
他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强行压抑后的低沉。
姜棉看着他明显没睡醒,头发凌乱,眼底还带着红血丝,浑身散发着“别惹我”气息的样子,心里有点歉意。
她微微抿了下唇,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姜棉“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
她顿了顿,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语气依旧是那种柔柔淡淡的调子,像羽毛拂过。
姜棉“我就是来问问,你今天……去集团上班吗?”
这声音,这语调,这温顺的姿态……池骋只觉得胸口那股堵着的邪火像是撞上了一团棉花,无处着力,只能闷闷地憋着。
他烦躁地抬手耙了耙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眉头皱得更紧。
池骋“去集团上班?”
他语气带着点荒谬的反问。
他池骋什么时候正儿八经去上过班?
那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个挂名领钱、偶尔去晃一圈以示存在的摆设。
池骋“不确定。”
他硬邦邦地甩出三个字,眼神带着探究。
池骋“怎么了?”
姜棉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她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依旧平稳。
姜棉“如果你去的话,”
她抬起眼,目光坦然地看着他。
姜棉“可以带上我吗?”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清晰地补充道。
姜棉“池伯伯说,让你帮我找人事安排实习。”
池骋“……”
他想起来了。
姜棉搬过来住,除了那该死的联姻,还有一个原因——进池氏集团实习。
这似乎是两家心照不宣的“培养感情”和“熟悉业务”的一部分。
他爸确实提过一嘴,让他安排。
池骋盯着她看了几秒。
那张脸上依旧是那副温顺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的表情。
他心底那股被吵醒的烦躁和某种被安排的抗拒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脸色更沉了几分。
半晌,他才从鼻腔里哼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回应。
他抬手,挥了挥。
池骋“知道了。”
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爽。
池骋“……你等我一会。”
说完,他不再看她,直接“砰”地一声,当着她的面,把房门重重关上了。
门板隔绝了视线,隔绝了门外那道安静站立的纤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