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哪都通西南分公司的大门口,王震球顶着一头睡得翘起几撮、但依旧莫名有型的金发,嘴里叼着袋豆浆,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他今天心情不错,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眼角眉梢都挂着那种惯有的、仿佛掌握了什么有趣秘密的笑意。
“球儿哥,早!”新来的同事小赵恭敬地打招呼。
“早呀小赵~”王震球拖长了调子,声音甜得发腻,顺手还抛了个wink,“今天气色真好,是遇到什么桃花运了吗?说出来让哥哥我也高兴高兴?”
小赵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王震球哈哈一笑,也不追问,像只得了趣的猫,心满意足地晃进了办公室。
刚在工位上瘫了没两分钟,任务简报就发到了他手机上。他百无聊赖地划开,嘴里嘀咕:“哎呦,又是追踪几个不上道的小毛贼,偷了点公司无关紧要的小材料……这点事儿也值得麻烦我这种‘专业人士’?”
话虽这么说,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却已经飞快地扫完了信息,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半小时后,某条喧闹的商业街。
王震球换了一身极其扎眼的亮片外套,头发抓得更不羁了几分,鼻梁上还架了副遮住半张脸的骚气墨镜。他手里举着个自拍杆,对着手机屏幕挤眉弄眼,声音又嗲又活泼:
“家人们!老铁们!看我看我!今天主播‘无敌炫酷球球侠’带大家沉浸式体验都市跑酷追……呃,追光之旅!点点小红心,主播给你们表演个原地起飞!”
路人们纷纷侧目,既被他闪瞎眼,又被他雷得外焦里嫩,下意识离他远了点。
而王震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看似在漫无目的地瞎晃和“发疯”,镜头却总能“不经意”地扫过目标可能藏匿的区域。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无声息地铺开。
“哎呀!这位大哥看着好面善啊!”他突然一个箭步冲向路边一个试图低头躲开的路人甲,一把搂住人家的肩膀,手机镜头直接怼脸,“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兄弟?给直播间家人们打个招呼呗?”
路人甲(倒霉蛋目标一号)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推开他想跑。
王震球顺势“哎呀”一声假摔在地,动作夸张得像舞台剧,却在倒地瞬间,指尖弹出一粒微不可查的炁团,精准地黏在了对方的鞋跟上。
“呜呜呜,老铁们他推我……心好痛,要十个火箭才能起来!”他对着手机假哭,演技浮夸至极。
周围人群一阵哄笑,只当是个整活失败的主播。没人注意到地上那个“戏精”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
如法炮制,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王震球用“求合影”、“推销劣质香水(掺了追踪剂)”、“街头行为艺术(堵路)”等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成功把另外两个目标也标记上了。
最后,他站在街心,看着手机屏幕上三个缓缓移动的光点,满意地舔了舔嘴角,像只餍足的猫。
“搞定~收工前再去会会他们吧,总得给任务报告添点实质性内容不是?”
他优哉游哉地走进目标藏身的小巷,那三人正慌慌张张地准备转移。
“嗨~三位帅哥,下午好呀!”王震球靠在巷口,摘下墨镜,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灿烂笑脸,“你们的东西好像不小心掉了,我特意给你们送过来哦。”
三人脸色骤变,炁息瞬间涌动。
王震球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慢条斯理地从他那件骚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五颜六色的糖豆。
“别紧张嘛,我这个人,最热爱和平了。”他眨眨眼,“来,请你吃糖呀?”
话音未落,他手指轻弹。
几颗“糖豆”破空飞出,在空中骤然爆开,化作七彩斑斓、粘性极强的炁团,劈头盖脸地砸向三人。瞬间,小巷里鸡飞狗跳,咒骂声、挣扎声和某种诡异的、甜腻的香味混作一团。
五分钟后。
王震球一边哼着歌,一边用特制绳子把三个被粘得狼狈不堪、几乎动弹不得的目标捆成一串。他甚至还贴心地把他们摆成了个颇为对称的造型,拿出手机找了半天角度拍了张合影。
“完美!任务完成!”他拍拍手,看了眼时间,“啧,还没到午饭点,效率太高也是一种烦恼啊……接下来去干嘛呢?”
他眼珠一转,又露出了那种标志性的、让熟悉他的人头皮发麻的“感兴趣”的笑容。
“听说老张(张楚岚)他们那边最近也挺热闹?要不……去串个门?”
他拉起那串哼哼唧唧的“战利品”,像牵着一串不太情愿的气球,脚步轻快地向公司走去,阳光照在他金色的发梢上,跳跃着活泼又欠揍的光晕。
……
西南的夏日闷热得连知了都懒得叫唤,王震球却像只精力过剩的麻雀,蹲在戏台后的槐树上朝下喊:“老爷子!您这招‘哪吒探海’腰得再沉三寸才对!”
夏柳青举着烟杆的手抖了抖,一道金光擦着王震球的耳梢飞过。
“小混球!偷学还敢指手画脚?”
红衣青年翻身落地,卷发在阳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口摸出个鲜红的果子:“哪能啊!这不是给您老摘的杨梅——哎哟喂!”果子被烟杆精准击飞,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水缸。
“加料了?”夏柳青眯眼。
“就撒了点辣椒粉……”王震球撇嘴的模样活像受委屈的孩童,忽又嬉皮笑脸凑近,“不过您刚才那手‘金豆子’真俊!教我呗?”
回应他的是扫堂腿。王震球轻巧后翻,衣摆拂过满地道具,竟没沾半点灰。
---
清晨露水未干,王震球已经蹲在菜市口看卖肉师傅剁排骨。通臂金刚的发力技巧藏在刀刃起落间——他看得太专注,连小孩偷他兜里的糖都没察觉。
“我的糖!”他拎起小贼后领时还在笑,“小崽子,知道什么叫等价交换不?”半小时后,孩子们排着队用街头巷尾的八卦换糖果,王震球的本子上密密麻麻记满各门派秘闻。
“西南毒瘤!又教小孩歪理!”夏柳青的怒吼震得屋檐落灰。
王震球把最后颗糖抛向空中:“老爷子,我这叫信息整合——哟,您今天勾的脸谱是尉迟恭?右边眉峰得再挑高三分!”
烟杆追着他掠过七个屋顶。最后停在山神庙前时,王震球正捧着碗豆花吹气:“甜豆花,加辣子,您说邪不邪门?”
夏柳青突然抢过碗泼向石狮——豆花在空中凝成白练,辣油如火星四溅。
“看好了!”老人旋身时长袍鼓荡,豆花辣油竟随动作化作狰狞鬼面,“傩舞·鬼王破煞!”
王震球眼底闪过鎏金光彩。第二天庙会,他抢了傩戏班子的面具,跳上供桌还原那招鬼王破煞——最后因为扭得太欢实,把贡品蟠桃撒进了观众席。
---
收伏“五通神”那夜,王震球第一次见夏柳青全力施展神格面具。金色流光从老人体表升腾,虚空中有神将虚影劈开妖雾。
“蠢货!发呆等死吗?”夏柳青反手将他推出战圈,“记清楚请神步骤!”
王震球滚进草丛时还在嘟囔:“您倒是先教口诀啊……”却借月光看清夏柳青每个手印的变幻。当妖物扑向他面门的刹那,青年忽然福至心灵地并指如剑:
“奉请三太子——急急如律令!”
炽白火焰自他指尖炸开,虽只燃了一息,却足够夏柳青将妖物彻底镇压。
回程路上老人一言不发。直到戏班门口才踹向王震球膝盖:“火德宗的基础功都没练熟就敢请神?差点烧干自己经脉!”
“这不是有您兜着嘛~”王震球瘸着腿递来酒壶,“再说了,您刚才偷偷帮我补全手印了吧?第三式明明该是坤位转离位……”
酒壶被夺过去猛灌一口。夏柳青抹着嘴瞪他:“明天开始练基本功!再偷学打断腿!”
王震球笑嘻嘻勾住老人肩膀:“那您先告诉我——最后收妖那招‘缚神令’,是不是从苗巫傩面里化用的?”
月光下拉长的影子渐渐融合,仿佛真成了一对师徒。
---
王震球学会完整神格面具那日,把南丰县所有鞭炮买来堆成小山。点火前被夏柳青揪着耳朵骂:“小祖宗!非要把全镇人招来看你耍宝?”
“毕业典礼总要热闹点!”王震球掌心腾起金焰,眨眼间鞭炮齐鸣。他在噼里啪啦的炸响中跃上房梁,哪吒虚影自身后暴涨三丈。
火焰熄灭时,青年俯身作揖:“谢师父赐教——”抬头又是那副欠揍笑脸,“所以能教请孙悟空了吗?”
夏柳青的烟杆这次真敲中他额头。夜里老人推开厢房门,把本泛黄的册子扔到王震球枕边:“滚远点练!别污了我的清净!”
王震球对着《齐天圣诀》翻了一夜跟头。天亮时他啃着桃子蹲在鸡笼上,看夏柳青晨练突然开口:“老爷子,您是不是早算准我会用傩舞步法改良请神术?”
回答他的是横扫而来的竹扫帚。
“滚蛋!”
“好嘞!”王震球蹿上墙头,红衣拂落簌簌桃花,“等我去武当山骗……呃,学完太极云手,回来给您带新茶!”
他消失的方向传来哼唱声,荒腔走板却是傩戏的调子。夏柳青望了许久,突然笑骂句“小混球”,弯腰拾起被王震球偷偷塞进鞋里的辣椒糖。
东南风吹散戏台余音,有人在云端翻了个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