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问题:身边有个天然呆但实力逆天的同伴是种什么体验?
谢邀。
人在公司,刚下飞机,腰酸背痛,魂儿还没完全跟上来。这趟差出的,差点把命搭进去,陪这位找回忆找得我折寿十年。说起来都是泪,你们身边要是有那种看起来人畜无害、清澈懵懂,实则动起手来天崩地裂、还能一脸无辜问你“刚才咋子了嘛”的队友,就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了。
别人家的队友,顶多是有点坑,拖拖后腿,分分心,好歹还在人类能理解的范畴内。我家这位,呵,那根本不是坑,那是东非大裂谷,是马里亚纳海沟,是坑里掺着鹤顶红,毒里还埋着七十二把淬了毒的飞刀,刀刀都冲着我本就不多的阳寿和sanity值来的。
就举个刚刚发生的例子,新鲜热乎,冒着热气儿,跟我此刻的心情一样滚烫。
半小时前,郊区某废弃工厂——别问为什么总是这种地方,问就是反派标配,租金便宜,闹出动静也好遮掩。我们刚“拜访”了一位在圈子里名声不小、以精通各种古老禁术著称的术士大佬。这位大佬,也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古籍里翻出点边角料,就敢把主意打到宝儿姐身上。具体过程不赘述了,反正一通“友好交流”后,大佬被宝儿姐一招反制,整个人“呼啦”一下,从内而外窜起一股幽蓝色的火苗,三秒不到,烧得那叫一个干净,地上就剩点人形的灰烬,风一吹,估计能直接扬了,环保零污染。
我这边正心惊肉跳地检查现场,生怕留下什么指纹头发皮屑——职业病,没办法,公司后勤善后组的兄弟姐妹们也不容易。
那边,冯宝宝,我亲爱的宝儿姐,拄着她那把她走到哪儿拎到哪儿、说是用来削水果但削人脑袋估计比削苹果还顺手的冈本零点零一(希望这次没认错),眨巴着她那双清澈得如同长白山天池水、但又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装进去的大眼睛,特别诚恳地问我:
“张楚岚,刚才那个问我要血滴子的人,为啥子突然就……着火喽?”
我:“……”
我望着地上那摊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灰,又看看她那张纯真无邪、写满了“我是好奇宝宝”的脸,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把“因为你是个行走的人形天灾啊大姐!”这句话咽回肚子里,挤出一个职业假笑,用一种自己都快信了的平静语气解释道:
“宝儿姐,这个呢,在科学上叫做‘人体自燃现象’。比较罕见,但理论上是有可能发生的。你看,他年纪大了,估计血脂高,或者今天穿的化纤衣服质量不好,摩擦产生静电火花,一不小心就点着了。很正常,没事,咱们要尊重科学。”
宝儿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自燃嗦。晓得了。”
她看样子是信了,甚至可能还在脑子里更新了一下她的“这个世界怪得很”的数据库。我内心默默给那位尸骨无存的大佬点了根蜡,顺便也为我自己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出这种鬼话的应变能力,感到一丝悲凉。
真的,公司能不能给我换个岗?哪怕去后勤组给黑管儿当搓背小弟呢?至少生命危险系数低点。在线等,挺急的,真的。
我以为这种血压飙升的日子还得过上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直到宝儿姐的身世水落石出——或者我先行一步,被她或者她惹来的麻烦直接送走。
但我还是太年轻,太天真。
命运的剧本,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尤其喜欢往我这种试图抄近道、走捷径的编剧脸上狠狠来上一摞。
那是在一个……算了,地点不重要。重要的是人。
对方也是个异人界的老人儿了,看着邋里邋遢,眼神却毒得很,像深山老林里成了精的狐狸。不知怎么就被我们堵在了死角。他似乎认识宝儿姐,不是那种听说过传闻的认识,而是更久远、更深入的那种。
他盯着宝儿姐,眼神复杂得要命,恐惧、贪婪、疯狂,还有一丝……怜悯?他喘着粗气,嘶哑地笑起来,声音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冯宝宝……嘿嘿……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真的一点没变……他们都猜错了,全都错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实验产物,也不是什么天外来的……”
他猛地吸了口气,像是要喊出什么石破天惊的秘密,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耳:
“你是三十六贼之一,那个搅得天下大乱的魔头——无根生的女儿!!”
空气。
那一刻,空气好像凝固了,变成了某种沉重粘稠的固体,死死压在我的胸口。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除了那句“无根生的女儿”在疯狂回荡,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三十六贼?无根生?那个甲申之乱的源头之一?那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禁忌,一个传说,一个能让我爷爷隐姓埋名一辈子、让我爹惨死、让我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藏了十几年的噩梦开端?
宝儿姐……和无根生?父女?!
我感觉我的大脑像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CPU瞬间过热烧糊,每一个脑细胞都在尖叫着抗议这个信息的荒谬和恐怖,但潜意识里又有个冰冷的声音在说:不然呢?不然她为什么长生不老?不然她为什么身怀绝技却又一片空白?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她虎视眈眈?!
逻辑链,以一种让我浑身发冷的方式,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我裂开了。
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感觉,灵魂出窍,三观粉碎,站在原地,像个被雷劈傻了的木头柱子。
然后,我就看到冯宝宝动了。
她脸上没有任何震惊、迷茫或者恍然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她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消化了一下这句话里的某个关键词,然后那双空灵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非常纯粹、非常直接、甚至有点跃跃欲试的光芒?
下一秒,她“唰”地一下抽出了她那把明晃晃的菜刀,语气带着一种“我终于找到活儿干了”的积极和热情,扭头对我喊道:
“张楚岚!等我去砍死他!”
我:“……啊?”
啥玩意儿?!等会儿!剧本不是这样的!你听到这种惊天大秘密的第一反应不是应该愣在原地或者陷入沉思吗?!怎么直接跳过所有步骤就要动手了啊喂!
没等我从石化状态恢复,宝儿姐已经“噌”地一下窜了出去,速度快得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直扑那个同样被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搞懵了的老头。
“你个瓜娃子!敢骂张楚岚是孤儿!还说他爹偷钱!弄死你!”
老头:“???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
宝儿姐!你听力是选择性失聪吗?!重点完全搞错了啊!还有我爹早就没了好吗!无根生偷没偷钱这根本不是重点啊喂!
接下来的场面,极其混乱,极其惨烈,也极其……让人无语。
那老头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求生欲爆发,转身就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各种遁术、障眼法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扔。
宝儿姐拎着菜刀,一言不发,就在后面追。那真是逢山开路,遇水……直接踩过去,速度丝毫不减。树林子被她冲得七零八落,石头土块乱飞。十个山头可能有点夸张,但三五个绝对是有了。
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一边在心里疯狂刷弹幕“我是谁我在哪儿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一边玩命地在后面追他们,还得声嘶力竭地喊:
“宝儿姐!刀下留人!留活口!要问话!问话啊!”
“宝儿姐!他刚说的是无根生!没说我爹!更没偷钱!”
“姐!亲姐!你冷静点!公司规定不能随便砍人啊!扣奖金!扣工资啊!”
我的喊声飘散在风里,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几个字。她追得那叫一个专注,那叫一个投入,眼里只有那个狂奔的背影,以及“他欺负了张楚岚(的爹?)”这个简单直接的逻辑。
最后,老头被她逼到一处绝崖,眼看无路可逃,面露绝望。宝儿姐毫不犹豫,举刀就劈——
我吓得魂飞魄散,炁体源流都快逼出来了,一个飞扑过去抱住她的腰:“宝儿姐!使不得!!”
刀锋险险地停在老头头皮上方零点零一公分处,带起的劲风削掉了他一撮头发。
老头白眼一翻,很干脆地吓晕过去了。
宝儿姐被我抱着,很不满意地挣扎了一下,扭头看我,小嘴微微撅着,带着点抱怨和不解:
“张楚岚,你拦我干啥子?他骂你嘞。”
我看着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的老头,又看看怀里一脸“我在替你出头你快表扬我”的宝儿姐,再想想那个“无根生的女儿”的惊天炸弹……
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步了那老头的后尘。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体验?什么体验?
谢邀,体验就是,折寿。心累。随时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并且,对未来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某种……更加深不可测、更加毛骨悚然的,期待(?)和绝望。
因为我知道,麻烦,这才刚刚开始。
而我的岗位……估计是换不了了。
这破班上的,真是造孽啊。
我把那老头从宝儿姐的刀下抢救下来——物理意义上的抢救,差点没把我自己搭进去。这老家伙晕得倒是挺彻底,估计是惊吓过度,加上年纪大了,有点不经折腾。
废了老鼻子劲,把他拖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山洞里。宝儿姐就蹲在旁边,拿着她那把菜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上的泥土,眼睛时不时瞟向昏迷的老头,那眼神,跟我老家过年时盯着猪圈里待宰年猪的邻居二婶一模一样。
我后背一阵发凉,赶紧挡在老头身前:“宝儿姐,冷静,冲动是魔鬼。这人现在可是重要情报源,比大熊猫还金贵,伤不得,一根汗毛都伤不得。”
她抬起眼皮看我,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有点委屈:“可是他骂你。”
“他没骂我!至少没直接骂!”我感觉我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说的那个无根生……可能,大概,也许……跟你有点关系?”
“无根生是哪个?”她问,眼神干净得像刚被水洗过的玻璃,“他偷了你的钱吗?要是偷了,你跟我说,我帮你砍他。”
我:“……”
得,又绕回来了。
跟宝儿姐交流,你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你得用她的逻辑。她的逻辑简单、直接、粗暴,核心要素大概只有几个:张楚岚、徐三徐四、干活、赚钱、吃饭、睡觉,以及,谁惹了以上几点,就砍他。
像“身世”、“父亲”、“甲申之乱”、“三十六贼”这种复杂的概念,在她脑子里可能还没“今天晚上吃烤红薯还是煮玉米”来得重要。
我叹了口气,蹲下来,尽量让语气温和一点,像哄小孩:“宝儿姐,你看啊,这个人呢,可能知道一些关于你过去的事情。就是你一直想不起来的那些。比如,你从哪里来的?你的家人是谁?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提到“过去”,宝儿姐戳地的动作停了一下。她那双总是空荡荡的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是平静无波的深潭里,突然冒了一个极小极小的气泡,还没等人看清,就消失了。
她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哦。要得。”
谢天谢地,她总算把“询问”的优先级暂时提到了“砍人”前面。
我稍微松了口气,转身去检查那老头的情况。掐人中,灌了点水,老头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蹲在旁边、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冯宝宝,吓得“嗷”一嗓子,差点又背过气去。
“好汉饶命!女侠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老头很没骨气地直接投降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别杀我!我真的就知道那么一点!都是听我太师父喝醉的时候叨咕的!”
我按住蠢蠢欲动的宝儿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可亲——虽然我觉得我现在的笑容可能比哭还难看:“老先生,您别怕,我们就是打听点事。您刚才说的……无根生和冯宝宝,是怎么回事?”
老头缩着脖子,眼神躲闪,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也是听来的……做不得准……太师父说,当年三十六义结拜的时候,无根生身边,好像……好像是带着个女娃的……年纪很小,不怎么说话,眼睛亮得吓人……”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后来呢?”
“后来……后来甲申之乱就爆发了,死的死,逃的逃,谁还顾得上一个娃娃……太师父说,那娃娃的眉眼,跟无根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后来,就没人见过了……都以为死在哪场乱子里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冯宝宝,声音压得更低:“直到……直到最近些年,圈子里隐隐有传闻,说有个长生不老、手段厉害的女娃在帮公司做事……我……我就是好奇,查了查,发现……发现她好像……跟太师父形容的那个女娃……有点像……”
他说得颠三倒四,语焉不详,很多地方都是“听说”、“好像”、“可能”。信息碎片化得厉害,而且来源是他那位不知道多少年前喝醉了的太师父。
但对我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心里。
时间对得上。特征(长生不老、实力强)对得上。甚至那点“眉眼相似”的玄学感觉,在我仔细打量宝儿姐侧脸的时候,都莫名其妙地生出几分“莫非真的有点像?”的荒谬念头。
最重要的的是,这个说法,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我之前从未敢想的方向。
无根生的……女儿?
如果这是真的,那宝儿姐身上的诸多谜团,似乎真的有了解释的缝隙。为什么她长生?为什么她空白?为什么她强得不像话?因为她继承了一个绝世大魔头的血脉?
那她为什么又会失忆?为什么流落在那个小山村里?无根生又去了哪里?死了?还是……
我感觉我的头又开始疼了,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真相的碎片似乎就在眼前,但拼凑起来的图案,却狰狞恐怖得让我不敢细看。
宝儿姐一直在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我们在讨论的是别人的事。直到老头说完,她才慢悠悠地开口,问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问题:
“那个无根生……他厉害不?”
老头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厉……厉害啊!当然厉害!三十六贼之首,搅动天下风云的人物,能是一般人吗?”
宝儿姐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然后又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点求证的意思:“那他应该很有钱哦?”
我:“……大概,可能,也许吧?”这我上哪知道去!
她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像是在计算什么,然后又黯淡下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惜咯,找不到咯。不然可以让他赔钱。”
我:“???”赔什么钱?
她很认真地给我算:“他是不是害得你爷爷躲起来?害得你爹死喽?害得你小时候没饭吃?是不是欠了我们好多钱?找到他,让他赔。”
我张着嘴,看着宝儿姐那一脸“天经地义、欠债还钱”的表情,整个人都傻了。
这清奇的脑回路!她是怎么从“身世之谜”跳跃到“讨债维权”上的?!
但偏偏,她说的好像……还有点道理?如果无根生真是导致这一切的元凶,那他确实欠了张家的,欠了大伯的,欠了我的。
可是……这根本就不是钱的问题啊姐!
旁边那老头也听傻了,大概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展开,看着宝儿姐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
山洞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只有宝儿姐,还在那里掰着手指头,似乎很认真地计算无根生到底欠了我们多少顿饭钱、多少精神损失费。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无根生女儿”这个爆炸信息带来的惊涛骇浪,突然就诡异地平复了一些。
不管她是谁的女儿,不管她的来历多么惊天动地,她首先是她,是冯宝宝。
是那个会因为我被骂就拎着菜刀追人十个山头的冯宝宝。
是那个脑子里只有简单逻辑、吃饭干活和护短的冯宝宝。
这就够了。
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够了。
其他的……慢慢来吧。
反正,债主,好像已经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