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敢回复。
陆屿。
那个冷着脸的医生，居然真的给他发了消息，还是在他刚发完朋友圈炫耀冰箱里那块提拉米苏的十分钟后。
"……他怎么有我手机号的？"裴烬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戳了戳那块惹祸的蛋糕。奶油塌陷下去，留下一个小小的凹坑，像是无声的控诉。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测血糖。现在。」
命令式的语气，连标点符号都透着不容反抗的冷硬。裴烬撇撇嘴，慢吞吞地拆开血糖仪的包装盒，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蒙混过关。
"19.6而已，又不是快死了……"他嘟囔着，扎破指尖时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
滴——
血糖仪屏幕亮起，数字跳动的几秒钟里，裴烬莫名想起陆屿低头写病历时的侧脸。医生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镜片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素描画里最细腻的那一笔。
22.3mmol/L
"……靠。"
裴烬盯着那个数字，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手忙脚乱地翻出胰岛素笔，照着说明书笨拙地往肚皮上扎，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他疼得差点把笔扔出去。
手机再次震动。
「截图。」
裴烬磨磨蹭蹭地拍了血糖仪的照片，犹豫再三，还是发了过去，附带一个可怜巴巴的猫猫表情包。
「蛋糕扔了？」
「扔了扔了！」裴烬心虚地瞥了眼冰箱，飞快打字，「真的！我发誓！」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很久，最后只回了一句：
「明天早上八点，复查。」
裴烬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胰岛素开始起效，他感到一阵熟悉的饥饿感涌上来，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就吃一口……应该没事吧？"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冰箱门——
叮！
「裴烬。」
「你敢。」
裴烬吓得缩回手，差点从沙发上滚下来。他瞪着手机，心跳快得离谱。
……这医生是装了监控吗？？
｡｡
第二天，医院。
裴烬顶着黑眼圈推开诊室门时，陆屿正在看电脑上的检验报告。晨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白大褂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像一幅严谨的版画。
"坐。"陆屿头也不抬。
裴烬乖乖坐下，偷偷打量他。医生今天没戴眼镜，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似乎也没睡好。
"血糖记录。"陆屿伸手。
裴烬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掌心，触感温热干燥。他迅速缩回手，耳根莫名发烫。
陆屿扫了一眼记录表，眉头瞬间拧紧："凌晨三点又测到18.5，你睡前吃什么了？"
"……半块巧克力。"裴烬声音越来越小，"真的很小一块……"
陆屿摘下钢笔帽，动作很重，"咔嗒"一声响。裴烬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像是被审判的犯人。
"伸手。"
"啊？"
陆屿已经拉过他的左手，酒精棉球擦过指尖时凉得裴烬一哆嗦。医生亲自给他测了血糖，看着数字跳出来——"15.6"。
"比昨天好点。"陆屿语气稍缓，却突然捏住他的手腕，"这些红点怎么回事？"
裴烬手腕内侧有一片细小的出血点，像是散落的朱砂。
"画画时不小心……"裴烬试图抽回手，"颜料洒了，我用力搓……"
陆屿的眼神骤然变冷。他一把掀开裴烬的袖口，露出手臂上更多的瘀点和淤青。
"这是凝血功能障碍。"陆屿的声音沉得吓人，"糖尿病引起的微血管病变，你还在隐瞒症状？"
裴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诊室的白墙在眼前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陆医生……"他抓住桌沿，呼吸变得又急又浅，"我好像……不太对劲……"
下一秒，他栽进了陆屿怀里。
最后听见的，是陆屿对着护士站厉声喊：抢救室！酮症酸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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