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她放在鼠标上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陆凛的敏锐和洞察力远超她的预估。他不仅识破了她的身份,更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赵坤的异常、她的秘密调查、乃至那些尘封的悬案,串联了起来,直指那个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噩梦——蝰蛇。
“你认识他。” 陆凛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陈述。他盯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悸和恐惧,那恐惧如此真实,绝非伪装。“或者,他认识你。你追查他很久了,是不是?这次沈星玥的案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私生饭报复!赵坤只是个被推出来的卒子!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苏晚!”
“蝰蛇”的名字被陆凛清晰吐出,像一道惊雷在苏晚耳边炸响。那个代号背后所代表的冰冷、残忍和如影随形的死亡威胁,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三年前那些受害者平静却诡异的死亡面容、现场留下的那种若有似无的、属于特定训练者的痕迹……所有被她刻意深埋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疯狂地涌上心头。
她猛地闭上眼,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和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尖叫。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和破釜沉舟的决绝。
“是。” 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像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一个字,“我追查‘蝰蛇’三年。三年前,他杀了我父亲。一个……在南美做矿产生意的普通商人。”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每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痛苦。
陆凛撑在桌沿的手臂猛地一震。他眼底翻涌的怒意和逼问,在听到“杀了我父亲”几个字时,如同被冰水浇灌,瞬间凝固。那翻腾的复杂情绪里,骤然增添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苏晚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盯着屏幕上加密档案库冰冷的界面,仿佛在对着虚空陈述:“手法干净,不留痕迹。当地警方定性为意外或普通劫杀。但我父亲……他死前给我发过一条加密信息,只有一个词:‘蝰蛇’。还有一张模糊的背影照片,那个人的右手虎口和指关节……” 她深吸一口气,“和赵坤的茧痕位置,一模一样。”
她终于转过头,迎上陆凛的目光。那双总是沉静或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深不见底的悲伤和刻骨的恨意,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孤狼般的凶狠。
“沈星玥收到的恐吓信,直播间的混乱……这一切,很可能就是‘蝰蛇’的手笔。他利用沈星玥的明星效应制造恐慌,利用警方的保护程序,最终的目的——”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是为了把我从暗处引出来。赵坤,就是他的试探,也是他抛出的第一块石头。他想看看,那个一直在追查他的小警察,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在找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技术科里仪器的嗡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陆凛撑在她上方,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之前的愤怒和逼问被一种更沉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卸下了“沈星玥”的伪装,也撕开了自己作为警察的冷静外衣,露出了底下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独自在黑暗中追猎毒蛇的灵魂。她眼中的痛苦和恨意如此真实,如此灼人。
他之前所有的怒火,此刻都显得……有些苍白。他以为自己是守护者,却不知自己守护的“目标”,本身就是另一个更凶险陷阱里的诱饵,一个在深渊边缘独自起舞的复仇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吞噬一切时——
陆凛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尖锐地震动起来。那刺耳的蜂鸣声,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紧绷的空气。
陆凛身体一僵,缓缓直起身,那股将苏晚完全笼罩的强烈压迫感随之消散。他掏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在昏暗的角落里格外刺眼。来电显示的名字是:沈星玥。
苏晚下意识地别开脸,手指蜷紧。沈星玥……那个被无辜卷入这场黑暗漩涡的真正的女明星。陆凛的保护对象。
陆凛的眼神瞬间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他接通电话,声音听不出情绪:“沈小姐。”
电话那头传来沈星玥带着哭腔、刻意放软的娇嗲声音,在寂静的技术科里显得异常清晰:“陆警官……你在哪里?我好害怕……刚才好像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你能不能……马上过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害怕……求你了,陆警官,只有你在我才安心……”
那声音里充满了依赖和暗示,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敲打着男人保护弱者的本能。
陆凛的目光,却越过手机屏幕,再次沉沉地落在苏晚身上。她没有看他,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和脆弱,只有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倔强的孤绝。她刚刚向他袒露了最深的秘密和血仇。
电话里,沈星玥还在带着哭音哀求:“陆警官?你听到了吗?我真的好害怕……你快来好不好?”
陆凛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沉默了几秒,对着话筒,声音低沉而毫无波澜:“知道了。待在安全屋,锁好门,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去。”
他没有立刻答应“马上过去”。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刺耳的忙音响起。
他不再看手机,而是将目光重新牢牢锁在苏晚身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翻涌着未消的余怒、沉甸甸的审视、还有一丝刚刚萌芽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愫。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无形的压力。
“待在局里。” 他开口,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声音低沉而危险,“哪里也不许去。关于‘蝰蛇’,关于你父亲,关于你瞒着所有人的这一切……”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灼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威胁感:
“等我回来。你欠我一个解释,苏警官。一个完整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