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壹回宫并没有在后宫掀起多大水花,仅仅只是皇上说了一句复位如嫔,赏赐了一些金银,并没有给她额外优待。后宫每个人都知道,虽然她蠢,但是不坏。唯一折在她身上的一条人命就是王钦。
在他死后莲心跟富察琅嬅说了王钦曾几次三番骚扰她的事情,富察琅嬅也觉得这人死的活该。
王钦是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猥琐的男人。他的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缝,透露出一种狡黠的光芒。他的嘴唇厚实而湿润,总是微微张开,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因着在皇帝身边伺候,穿着虽是得体,但他猥琐的眼神,总是让人感觉很不适。
回宫之后,如壹对待众人的态度变了,见人总是笑呵呵的,对待下人也没有之前那么苛刻。就连去长春宫请安也是毕恭毕敬,说话言语上更是格外谨慎,阿箬想找她的错处都难。就连海兰都觉得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或许是如壹心里不止弘历一个人了,所以对其他共享爱人的嫔妃就没有以前那么厌恶憎恨了,也可能是长久的一个人,让她觉得只要还有人肯与她说话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这段时间以来如壹就时常感觉恶心想吐,一开始只以为是在粗茶淡饭久了,对宫里的饮食不太习惯就没有在意,直到那日在长春宫请安时昏了过去。
富察琅嬅赶紧命人叫了江渝彬给如壹看诊。
江渝彬为人十分谨慎,反复搭脉才缓缓开口:“回皇后娘娘,如嫔已经又系一月有余,胎像有些虚弱,得卧床修养。”
当时如壹被罚去凌云峰,所有银钱饰品都留在了宫中,富察琅嬅也趁此把藏了零陵香的镯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所以得知如壹有孕,也没有感到很意外。随后就让人把如嫔送回了延禧宫,也着人通知了弘历。
如嫔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弘历坐在他床榻旁边,深情款款的望着她。宫人们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弘历:“如壹啊,你有喜了,这么多年了,咱们终于有孩子了。朕要复位你的妃位,做朕最钟爱的娴妃。”
如壹一惊,马上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高兴开口道:“谢皇上。”
待他走后,如壹一人在床上躺了许久,因为她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皇上的还是?她不敢再想下去,一旦被发现,不仅是她和凌云彻会死,乌拉那拉氏一族都要被她连累。可是让她放弃这个孩子,她做不到,毕竟这么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有孕。
海兰回到咸福宫,听着高曦月嘟嘟囔囔的抱怨,只得安慰道:“姐姐,你还有永璜呢。不用遭受生产之苦,就有了孩子,这样也是极好的。毕竟你一向身子弱,我不愿见你吃这苦头。”
高曦月:“是啊,本宫已经27了,这时有孕也怕是不好保胎,更何况本宫素来体寒,要不是有你日日静心调理,可能本宫活不到永璜娶妻生子的那天。”
海兰:“姐姐,别说丧气话。现在不是很好嘛?永璜已经14了,马上就可以出宫建府,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话虽这么说,海兰打心底里觉得这孩子怕是生不下来,朱砂案背后凶手一日未找到,宫里的孩子就很难将养。更何况上辈子,如壹也只有永基和景巳两个孩子。
阿箬回宫后,翊坤宫内的茶具又摔碎了好几套。看着一个个怀孕生子,只有她每次侍寝后必须喝下那一碗碗避子汤。苦的要命,她也曾反抗过,但是换来的就是阿玛断腿的消息。
是啊,这个家族都被人家握在手里,自己又能怎样呢。
如壹怀孕,弘历整日都是开开心心的,连后宫都去的勤了一些。富察琅嬅因着零陵香,对如壹也是心里有几分愧疚,她觉得如壹怀孕体弱,她也是其中原因之一。所以夏季赏花宴她也邀请了如壹。
以前的如壹是不会去的,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她从来都不屑于去做。但是因为有孕已经躺了两个月的她,也想出去走走,想来在长春宫也不会出什么事儿。更想借此机会与海兰亲近亲近, 平安生产后也能得到一份她的食谱。
有时候意外来的就是那么突然,说是意外,不如直接说是人为。
永琏笑嘻嘻的走到如壹身边,他知道这个娴娘娘,但是不熟悉,看着她的肚子,还是忍不住上前说:“娴娘娘,肚子里的弟弟以后可以跟我玩吗?大哥现在都不理我了。”
如壹笑着摸摸他的头:“好啊,只要永琏愿意带着弟弟玩儿,娴娘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自打怀孕后,如壹变得更加本分了起来, 也不扫兴,众人也就不再夹枪带棒的讽刺她了。因为皇后娘娘跟她们说,不管是皇上还是孩子,能陪伴自己的时间也就那么短短几十年,老了以后还是姐妹们互相依靠的时间多。
金玉妍:“永璋和永诚呢?两个皮猴子又去哪儿撒欢了?”
永琏恭敬又俏皮得答道:“他们两个素日只爱倒腾风车这类的东西,儿臣喜爱字画,喜爱骑马,五弟弟又小,我说话他也听不懂。”
白蕊姬笑着开口:“难不成娴娘娘肚子里这个是个哪吒吗?生下来就比五阿哥大,能陪你玩?”
永琏听了这话,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说:“玫娘娘,您惯会取笑儿臣。”
以前的如壹要是听到这话恐怕会反驳,会愤怒,现在的她知道,她们不过也只是跟她玩笑罢了。于是她也笑着作罢。
其乐融融的氛围突然被一阵凄厉的叫声打破,如壹在凌云峰待了这么久,别人可能不晓得,她心里很清楚,这是野猫的声音。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野猫就朝着永琏扑了过去,永琏虽然已经8岁,到底还是小朋友,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呆愣在了原地。
或是有孕以来,如壹也对孩子有了疼爱,下意识的就搂住了离他最近的永琏。野猫就这么扑在了如壹的身上。侍卫见状赶忙上前,一剑了结了野猫的性命。
众人一窝蜂地围了上去,焦急地查看永琏和如壹是否受伤。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如壹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后宫姐妹们的关怀,心里也是咒骂起了自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她能放下一些对弘历的爱,是不是她也能有姐妹情。
富察琅嬅更是心急如焚。她不顾一切地冲到永琏身边,眼中闪烁着泪花,声音颤抖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她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想要检查永琏的身体,但又害怕弄疼了他。
她抱着永琏,抬头看着如壹,眼神里满是感激。
万幸永琏除了衣服被抓破了几条口子以外并无大碍,只是如壹的头发被抓花了,脸上也有几条猫爪子的血痕。
慢慢的,如壹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逝去,低头一看,裤脚已满是血迹,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富察琅嬅随着如壹的视线看见了地上的血滴,忙叫人去喊太医。
江渝彬提着药箱匆匆赶到时,如壹已经脸色惨白,昏了过去,只有地上斑驳的血迹在提醒她们,这个孩子曾经来过。
所有人都是一脸担忧,而海兰却是死死的盯着阿箬,看见阿箬脸上的得意表情时,才收回了视线,跟着众人一同赶往延禧宫。
江渝彬:“皇后娘娘恕罪,臣已经尽力了,孩子没有保住。幸好娴妃娘娘没有大碍,休息几日便能慢慢恢复。”
等到弘历赶到时,刚好看见嬷嬷拿着那个已经死去的胎儿往外走。4个月的胎儿,已经成型了,看得出那是一个阿哥。
他没有再走进去,不知道怎么面对如壹。他很清楚,如壹是多么盼望着能跟自己有个孩子啊。只是让李玉暗中调查,究竟是谁想害自己的永琏。不管是谁,必要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如壹醒来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以后,又恢复了早前淡然的表情,没有哭泣,没有发泄,只是经常坐在窗台旁边盯着某一处发呆。她知道,这个孩子本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上,混淆皇家血脉的事情,事发以后必然会连累全族。
可能,孩子也是在保护她吧。
三宝看着往日的主子也是心里不忍,只能一次次的跟她说:“主儿,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海兰,曦月跟着富察琅嬅回到了长春宫,她们知道,这不是一个意外。野猫为何会突然发性,又能不偏不倚的往永琏身上扑去?
海兰请皇后娘娘叫来了金玉妍,她不是怀疑金玉妍,只是上辈子她的狗也伤了如壹的孩子,她也喜爱养小动物,海兰希望她能给自己提供一些线索和思路。
众人坐下,屏退左右,海兰开门见山道:“我怀疑是阿箬。”
几人一惊。
富察琅嬅:“为何是阿箬?”
海兰:“上次小夏子触柱身亡时我不小心看到了阿箬的表情,甚是得意,刚才我仔细观察,娴妃滑胎时,只有她,一脸得逞的表情。”
高曦月:“阿箬素来就跟娴妃不对付,看见娴妃倒霉她得意很正常啊。”
金玉妍:“不对,皇后娘娘,您有没有发现,所有事情发生的时候阿箬都是在的。现在不是春天,野猫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发性。动物对于气味最是灵敏,您要不是去查一下二阿哥当日穿的衣服是否不妥?”
海兰:“且二阿哥与娴妃素来没有交际,为何那日他会去主动与娴妃说话?”
富察琅嬅听到这里也是一惊,此人居然如此聪慧,一石二鸟。马上命魏嬿婉去取了二阿哥今日穿的衣裳过来。
几人仔细看了又看,闻了了又闻。
高曦月:“这味道,好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闻到过。”
富察琅嬅:“是啊,孩童衣物怎么会有味道?皇子衣物是从来都不允许熏香的。”
海兰正色道:“是沉水香的味道。”
旁人也许不清楚,海兰对这个味道熟悉极了,毕竟上辈子日日往如壹那里跑,这个味道她不会弄错的。
富察琅嬅书信给富察家,让富察家密切关注索绰罗氏桂铎的动向,金玉妍也让玉氏潜伏在大清的人员私下去查一查。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一处酒楼包厢内,看见了桂铎与一男子说着什么。因着太远,也没听清,只能等那男子走出来看看是谁。谁曾想,竟是高斌。
富察琅嬅知道此事后也是震惊不已,桂铎本就是高斌手下,在一起饮酒也不是稀奇事儿。奇怪的是高斌竟然给了桂铎一沓银票。
她也没有瞒着高曦月,只是让高曦月修书一封,告诉高斌,阿箬已经将事情告知于她了,阿玛日后无需再瞒着她。
收到高斌回信时,曦月的双手一直颤抖,不敢打开,让海兰替自己看看。海兰越看心越惊,不仅是皇子,高斌竟然连富察琅嬅都想下手。
原来,就连素练也是高斌的人。所以她一直挑拨富察琅嬅对如壹动手,暗中跟阿箬勾结买通下人,毒杀皇子,妄图把脏水往富察琅嬅身上泼。
高曦月听完海兰的大致叙述后,倒地不起,一时心悸,晕了过去。
待她缓缓睁开眼睛,富察琅嬅已经坐在了她身边,还是向以前一样,就如姐姐般抚摸着她的头发,告诉她,没事的。
她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为什么,阿玛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从来没有肖想过皇后之位,我也没有想过永璜能当太子,姐姐,你信我。
富察琅嬅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些年高曦月对她的好她也看在眼里。轻声的说:“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你自己,只要你还在,高家就还有希望。”
高曦月绝望极了:“他是我阿玛,我能怎么办?娴妃的孩子没有了,都是我害的。活该我无儿无女,无人送终。”
海兰心疼道:“永璜不是你的孩子吗?若是姐姐出事了,永璜怎么办?你得振作起来啊。”
富察琅嬅严肃的说:“曦月,或许对你很残忍,但是这事儿,必须你亲手做。只有这样,高家或许还能留下几条性命。”
隔日,高曦月带着书信去了养心殿。随后弘历传召富察琅嬅,阿箬,如壹去见她。弘历把书信甩在阿箬脸上,阿箬颤颤巍巍的打开信件,看见上面的字,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供出,素练的朱砂不是来自富察府,是命人假扮了富察府的下人递进宫来的。海兰的朱砂也是他下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对纯妃下手,因为她早就已经知晓纯妃怀的是女孩。
也说了当日是她将沉水香撒在了永琏身上,又告诉他,娴妃肚子里的是他皇阿玛最爱的孩子,他多亲近亲近,皇阿玛会很高兴的。
野猫早就被她偷偷养在翊坤宫内,日日闻了掺有沉水香的发情药,所以野猫才会直直向永琏和娴妃方向扑去。
高曦月一边听,一边哭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都停不下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害了娴妃,害了阿玛,害了高家。
娴妃在听到阿箬的言语后,隐忍许久的悲伤终于是爆发出来。
富察琅嬅上前抱着如壹,任她在怀里尽情哭泣。纵然之前有再多龃龉,眼前这个女人始终是救了自己孩子的恩人。
高家,男丁满16岁的一律斩首,未满16岁的流放宁古塔,终身不得回京。女子全部变卖为奴,世代只能为奴。高曦月,降为贵人,念其揭发有功,咸福宫主殿还是让她住着。
高曦月字字泣血:“谢皇上主隆恩。”
弘历不知道高曦月是否参与其中,但是他宁愿相信曦月不知情,也不希望她是个日日算计的女人。这种憋闷的情绪属实不好受
突地指着阿箬说:“好,很好,朕宠着的女人竟然不配为人。”
阿箬绝望开口:“您何时把我当人看了?高斌又何时把我当人看了?臣妾不过就是一颗棋子罢了,臣妾也想过安生日子,可是阿玛,额娘的命都在高家手里握着,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如死了解脱。”
弘历:“你想要死,朕偏不让你死,你就在冷宫好好待着,朕会让人去日日掌嘴。另外,朕会赏你牵机药,让你看着你的阿玛,你的额娘怎么一个个死在你面前。对幼子下手,猪狗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