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逃窜掀起的烟尘尚未落定,一只覆盖海藻绿斑点的巨手突然按住荣辉肩膀。
“小鬼。”沙哑的声音像生锈齿轮摩擦,“拿妖木吓唬卫兵,胆子比剑鱼卵还大啊?”
三人僵硬转身。来人挽着沾满油污的袖口,左臂从肘部接驳着黄铜义肢,指关节随呼吸喷出细密蒸汽。最骇人的是他脸上交错的疤痕——从额头劈到下颌,像被巨锚撕裂过。
男人却咧嘴笑了,伤疤扭曲成怪异的慈祥:“叫我老锚头。”他脚尖踢了踢还在嘟囔“难喝”的船首像,“带着这晦气玩意儿,跟我来。”
说着老人带他们来到了一处酒馆
“鲸鱼酒馆”的招牌是半条朽烂的魔导鱼骨。穿过飘着炖鱼香气的堂屋时,异界肚子叫得比吧台的蒸汽咖啡机还响。
“二楼仓库。”老锚头用义肢指关节敲开蛛网密布的木门,“打扫干净就借你们住。”又抛来三块抹布,“管饭,但打碎东西扣钱。”
荣辉展开霉味刺鼻的抹布:“请问工钱…”
“工钱?”老锚头挑起半边眉毛,“卫兵今早把通缉画像贴满港口——‘操纵妖木的异乡人’,赏金五十辉贝。”他独眼扫过三人苍白的脸,“我这儿缺傻大胆的临时工,选告密还是选抹布?”
异界抓起抹布狂奔向水桶:“我擦地板比喝水还快
船首像被扔在仓库角落。当织祈用扫帚柄戳它:“装死效率挺高。”雕像立刻炸毛:“**臭丫头!等老子恢复力量——**”
“咚!”老锚头的黄铜义肢突然锤在雕像头顶,震落一片藤壶。“吵死了。”他掏出发光海藻塞进雕像嘴里,“再出声就把你填进壁炉。”
锈锈的绿眼珠几乎瞪裂,却真的一声不吭。
“您认识它?”荣辉轻声问。
老锚头沉默地掀起地板暗格。灰尘飞扬中,一艘半尺长的船模浮现——橡木船身,百合花纹的船首像,与锈锈破损前的面容一模一样。
“十五年前造的**锈针号**。”他指尖拂过船模断裂的桅杆,“现在…只剩个会骂街的船首像了吧。”
很快,三人的首日工作便以异界搬酒桶踩爆楼梯木板,织祈骂哭找事儿的客人,荣辉帮厨,结果不小心把锅烧焦结束
深夜,三人挤在仓库草垫上吃晚餐。月光流过地板裂缝,照亮下方船坞的轮廓——那里静静趴着艘船体开裂的旧船,船头处空荡荡的,与船模如出一辙。
“所以锈锈是锈针号的灵魂…”异界舔着勺,“老锚头为什么不要它了?”
织祈突然指向墙角。海藻从锈锈嘴边滑落,它碎裂的眼珠死死盯着地板裂缝下的破船,藤壶缝隙里渗出咸涩液体。
荣辉把布丁上的樱桃放到雕像头顶:“船也会哭吗?”
“**…进水的蠢货…**”锈锈的声音像生锈的铰链,“**那是老木头修不好船的…汗**。”
闪电劈亮窗外的废船坞。荣辉终于看清破船侧舷的伤口——并非自然朽烂,而是被巨力撕裂的金属断茬。
“不是修不好。”织祈捡起滚落的铜制小齿轮,“是不敢修。”
异界突然抱起锈锈冲向雨幕:“船在哭啊!”
三人深一脚浅踩进船坞。当荣辉把雕像放回船首残缺的基座,锈锈的咒骂混着雷鸣炸响:
“**白痴!淋雨会感冒!**”
“**烂木头!伤口要用紫杉木补!**”
“**那俩小崽子…活着吧?**”
追来的老锚头僵在雨中,伤疤被雨水冲得发亮。他颤抖的义肢按上船身,十五年来第一次触碰他的锈刺号。
晨光刺破雨云时,破涕为笑号的惨状在晴空下无所遁形。船尾裂口能塞进异界的足球,甲板霉斑织成地图,最骇人的是船首基座——锈锈的朽木身躯仅靠三根生锈铜钉与船体相连,仿佛随时会被海风卷走。
“修船?你们?”老锚头裹着毛毯蹲在船坞,醉眼乜斜三人,“紫杉木的钱够买下整条街酒馆。”
织祈的改锥“叮”地扎进船板”她踢了踢船匠的铜义肢,“您这废铁能卖多少?”
老锚头喉结滚动,锈锈突然开腔:“**臭丫头闭嘴!老锚头的义肢是…是老子咬坏的!**”
满场死寂。船精灵的绿眼珠慌乱转动:“**当年蒸汽爆炸…老子想拽他逃命!谁让他肉胳膊卡在齿轮里…**”
快三人找齐了修复所需的材料,虽然过程很坎坷,
▷ 荣辉发现港口**废弃魔导鱼叉**柄是紫杉木(被虫蛀成筛子)
异界用辣椒酱灌注虫洞 → 蛀虫暴毙 → 木柄拆出可用木料
**难题二:船体拼图**
▷ 破船裂缝如犬牙交错
▷ 老锚头醉醺醺指点:“当年龙骨接的…嗝…鳗鱼骨式榫卯…”
▷ **解法**:
▶ 荣辉用校服线绳拓印裂缝形状
▶ 织祈按几何学切割木料(异界当人形夹具)
▶ 锈锈咆哮纠错:“**左边削多三毫米!你们当补袜子吗!**”
▷ 传统船胶=发光鲸油+珊瑚粉(预算赤字)
▷ 异界盯着厨房偷来的**章鱼粘液**灵光乍现
▷ **实验**:
▶ 辣椒酱+鱼胶+铁锈 → 粘住异界手指(织祈:“新型人体船首像?”)
▶ 章鱼粘液+烘烤藤壶粉 → 遇水即溶
“船精灵契约重修仪式”——当老锚头宣布这词时,三人正瘫在刨花堆里啃冷饭团。
“锈锈现在算半吊子精灵。”船匠敲打重嵌船首的雕像,“想开船?得让它重新承认你是船长。”
锈锈冷哼:“**先给老子抛光!指甲盖大的藤壶硌得慌!**”
仪式在满月夜举行。老锚头割破手掌按在雕像额头,锈锈却突然尖叫:“**停!船上还有人没签卖身契!**”
三人愣怔间,船精灵的绿眼珠扫过他们:
“**厨子!以后甲板不准晒鱼干!**”
“**臭丫头!敢拆老子螺丝就沉了你!**”
“**和事佬!老子的朗姆…修复液交你保管!**”
异界的手被拽向雕像,掌心沾到老锚头的血。”荣辉则轻声问:“您早知道我们需要船?”
老锚头独眼映着月光:“漂泊的人闻得出同类。”
起航日,锈针号像刚拼完的破烂积木。
老锚头的手在抖。当锈锈扯着破锣嗓喊“**升帆!左满舵!**”,腐朽的桅杆竟真的吃住风。
“看那个!”异界突然指向船尾——
修补船缝的胶体在阳光下流淌金红光泽,宛如熔化的辣椒酱。荣辉抹过胶痕:“结晶了…像泪珠形状。”
织祈瞥了眼船首像,“建议改名为‘辣哭号’。”
“**放屁!老子是锈针号!**”锈锈的怒吼震飞海鸥。
海风鼓起补丁累累的帆。老锚头突然朝港湾扔出酒瓶,里面塞着张纸条:
**“欠鲸鱼酒馆的三十辉贝,用东海的日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