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里的永夜

林深的指尖触到冰凉的药瓶时，窗外的暴雨正敲打着玻璃。沈砚公寓的月光像一把银刃，将抗抑郁药瓶上的标签切割成碎片，泛黄的诊断书边缘蜷曲，"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字样在阴影里忽明忽暗。

"别看那些。"沈砚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电流般的颤抖。林深慌忙将药瓶塞回抽屉，却在缝隙里瞥见更多药盒——安定、氟西汀、氯硝西泮，密密麻麻的英文标签像某种神秘符咒。当沈砚裹着毛毯出现在门口时，他脖颈处的绷带又渗出了血，在苍白的皮肤上晕开深色的花。

深夜的蓝光里，沈砚对着电脑屏幕喃喃自语。林深从门缝望去，看见他用美工刀反复刻画掌心，机械零件的图纸铺满桌面，每道线条都被划得支离破碎。"齿轮卡住了......"沈砚突然转头，空洞的眼神让林深寒毛倒竖，"他们要把我的脑子拆开，像修理报废的机器。"

德国机票躺在餐桌上的那个清晨，林深发现沈砚藏在床垫下的日记本。泛黄的纸页上字迹癫狂："药片吞下去时，齿轮又开始转动了""鸢尾花在胃里腐烂，变成绿色的毒液"。最后一页被撕去，只留下参差不齐的毛边，如同他们破碎的未来。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永远刻进了林深的记忆。沈砚攥着病危通知书的手在发抖，药瓶从他口袋滚落，安定药片在瓷砖上弹跳，像一串破碎的珍珠。"我停了药。"沈砚突然笑起来，笑声里混着哭腔，"那些齿轮在我脑子里生锈，咬碎了所有回忆。"

五年后的科技展，林深在沈砚的西装口袋里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药瓶。金属婚戒与药盒碰撞发出轻响，沈砚介绍新型医疗器械时，声音平稳得可怕："这款镇痛泵能精准控制剂量，消除所有痛苦。"他的瞳孔深处，却有无数齿轮在疯狂旋转，碾碎了最后一朵鸢尾花的残影。

当林深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药瓶滚落的脆响。他不敢回头，却知道那些药片正散落在地砖缝隙里，如同他们被碾碎的爱情，永远溶解在无法愈合的伤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