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刺破乌云，我站在山巅俯瞰赤龙无能狂怒。

右眼竖瞳已恢复正常，掌心巫王令亦碎成齑粉。

我感受到久违的安心，风中却忽然传来银铃般的轻笑 — — 当初守棺妇人竟还剩一缕残魂！

“ 小子，你当蛊瓮的滋味如何？ ”

她虚影在晨雾中明灭， “ 真龙逆鳞虽克阴蛊，却要饲主日日受剜心之痛 … … ” 她的笑声几近癫狂。

我摩挲着腕间龙形烙印，逆鳞在掌心烫得发红 — — 从地宫出来不过半日，这玩意儿竟已吸走我三成精血。

“ 剜心之痛？ ” 我弹指将逆鳞抛向半空，龙吟震得云层翻涌， “ 比起当蛊瓮，我倒想尝尝屠龙的滋味。 ”

残魂突然凝实，露出半张溃烂的脸： “ 你以为逆鳞认主了？ ”

她指尖绽开朵墨莲，花蕊中竟蜷缩着个婴孩， “ 三百年前巫王剖开龙腹时，这缕龙魄 … … ”

话音未落，我怀中《滇南虫志》未燃尽的残页突然飞起。插图上的巫王面容扭曲变形，渐渐显出我的眉眼。

蛰伏在经脉中的阴蛇蛊突然暴动，三十道玉蛇虚影破体而出，竟在半空结成锁龙阵！

“ 这才是真正的饲龙术！ ”

那残魂癫狂大笑，墨莲中的婴孩睁开竖瞳。

葬龙山随之再度震颤，血池所化赤龙虚影冲破云霄，龙爪直取我天灵盖！

千钧一发之际，我咬破舌尖喷出龙血，血液触及逆鳞的刹那，天地间响起阵阵轰鸣。

赤龙虚影突然调转方向，竟将守棺残魂连同墨莲婴孩一并吞入腹中！

“ 不可能 … … ”

残魂在龙腹中尖啸， “ 你明明已经 … … ”

“ 已经变成蛊瓮？ ”

我擦去嘴角鲜血，看逆鳞在掌心化作狰狞的龙纹， “ 多亏你家巫王，教我怎么用怨气养龙魄。 ”

她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便随着墨莲消散。 1

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我瘫坐在龟裂的山石上，赤龙虚影缩回逆鳞，鳞片表面多了道蛇形血纹。

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十余匹快马冲破晨雾，为首者竟是本该死于鬼宅的刘老爷！

“ 先生！先生救命啊！ ”

他滚鞍下马，肥脸上满是抓痕， “ 镇上 … … 镇上闹龙煞了！ ”

我眯起双眼，金芒一闪即逝。

刘老爷印堂缠绕的黑气之中，分明混着巫王残存的怨念。

这老东西，恐怕早被做成活人蛊，专明为了引我入局而来。

“ 带路。 ”

… …

镇里的那棵百年槐树现已化作焦木，树根处还裂开丈宽地缝，汩汩冒着不知名的腥黄液体。

七八个镇民正在撒糯米，黑狗血泼在黄汤上却是燃起了绿火。

“ 就是这里！ ” 刘老爷躲在家丁身后， “ 昨儿夜里钻出条巨蟒，吞了三个壮汉 … … ”

我蹲身蘸了点黄汤，指尖顿时爬满白蛆。

地缝深处传来熟悉的玉佩嗡鸣，分明是当年随我陪葬的阴蛇玉。

巫王这老鬼，竟还把这里的龙脉改成了养蛊池。

我转头对刘老爷微笑， " 找七对童男童女来。 " 那张肥脸顿时血色尽褪： “ 先生、先生，这 … … ”

“ 不要活人。 ”

我甩出符纸镇住地缝， “ 要纸扎的。 ”

围观众人顿吋如蒙大赦，刘老爷擦着汗连声应诺。

谁也没注意，我悄悄往地缝扔下的逆鳞，此刻其正泛着血光。

昨夜它吞了巫王残魂后，对阴气便格外饥渴。

纸人童男童女已经摆成七星阵，我站在焦槐下掐算，袖中另一枚赤龙逆鳞微微发烫。

乌云遮月，地缝中突然伸出无数玉蛇脐带，将纸人尽数拽入深渊！

“ 就是现在！ ”

我咬破中指在掌心画符，赤龙虚影破空而下。

地底顿时传来闷雷般的嘶吼，周遭大片的地面轰然塌陷。

我在坠落中，眼前看见骇人景象 — — 赫然是几百具棺椁，悬在龙形钟乳间！我稳稳落地，又看见最中央血池泡着具庞大的无头龙尸，颈腔处插着柄青铜剑，剑柄为阴蛇玉雕成的九头蛇。

“ 龙尸，阵眼 … … ”

我避开袭来的玉蛇，赤龙逆鳞却突然脱手飞去。青铜剑感应到龙魄，竟自行斩向龙尸！

污血喷涌的刹那，数十枚阴蛇玉从棺椁中飞出，又在我周身结成炼魂阵。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我清晰感觉到魂魄正在被抽离，危机关头，怀中《滇南虫志》残页突然又再次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文字： “ 饲龙者，以身化桥，通幽冥！ ”

我福至心灵，反手将敢收回的逆鳞刺入心口。

血液溅上青铜剑的瞬间，龙尸突然睁眼，我耳边里传来巫王声音： “ 好个舍身饲 … … ”

话未说完，剑柄阴蛇玉突然炸裂！我趁机抓住飞溅的玉片，狠狠扎入自己的眼睛。爆开的人血与龙尸污血相互交融，整座地宫突然静止

… …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 — 三百年前，巫王取走龙尸逆鳞，垂死的母龙将龙魄注入腹中胎儿，其却反被炼成阴蛇玉 … …

“ 原来我才是龙煞 … … ”

我听见自己声音变得空灵，右眼血洞中钻出龙须，赤龙逆鳞在心口生根。

巫王残魂在龙尸中尖叫： “ 停下！你这 … … ”

“ 该还债了，爷爷。 ”

我抬手拔出青铜剑， " 三百年的因果，今日，你尽数偿还！ "

剑光斩落时，地宫化作废墟。

龙吟剑鸣声中，我清晰感觉到阴蛇蛊在融化，与赤龙魄交融成全新的血脉。

当最后一缕巫王残魂消散时，我背后生出虚影龙翼，轻轻一振便冲出地底。

我倚在香案前啃烧鸡。，右眼罩着黑绸，底下隐隐透出金芒。

庙门外

“ 仙长！仙长！ ” 小道士气喘吁吁跑来， “ 后山枯井冒出怪水，您快 … … ”

我抛给他枚逆鳞碎片： “ 泼三斤朱砂，掺五两香灰 … … ”

在他转身时又补了句， “ 还有，夜里听见龙吟别大惊小怪，打鼾呢。 ”

等小道士领命走下，我才摸出怀中最后半页《滇南虫志》。

插图上的小人已变成龙首人身，旁边歪歪扭扭添着行新注 ——

甲辰年三月，饲龙人于葬龙山斩因果。以巫王为牲，化逆鳞为钥，自此江湖风水十九局，当添真龙一脉！

阴蛇蛊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