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茶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本能地冲上前去，却被谢临赋一把按住手腕。他的手指微微用力，传达出明确的警告。
“不可能。”林薇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亲眼看见他被拖走，那声音...”
咚。咚。咚。
眼镜男又开始敲击桌面，脸上保持着那种令人不安的微笑。“我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了，”他的语调轻松得仿佛在闲话家常，“凌晨时分的餐车总是这么安静，不是吗？我猜厨师还没起床准备早餐。”
裴清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男人看起来正常，但正是这种正常，在此刻显得最为诡异。
她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的眼镜镜片上有几道细微的裂痕，那是他在第一节车厢摔倒时造成的。而现在那副眼镜完好无损。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裴清茶试探性地问，同时警惕地观察四周。餐车里的其他乘客似乎还在休息，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回来？”眼镜男歪了歪头，动作流畅得不自然，“我一直在这里呀。只是刚才打了个盹，醒来时发现其他人都走了。真奇怪，不是吗？”
谢临赋向前半步，将裴清茶稍微挡在身后。“现在不是午夜时段，你在座位上干什么？”
“遵守规则呀，”眼镜男理所当然地说，手指轻点桌面，“规则只说午夜到凌晨三点必须留在座位，没说其他时间不能待在这儿。我喜欢这里的安静，适合思考。你们呢？睡不着吗？”
林薇悄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借着昏暗的光线调整角度，想从镜子里观察眼镜男的身后。她的动作隐蔽而专业，显然经历过类似情况。
镜面反光中，眼镜男的倒影与本人一致，但在倒影的边缘，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像是一缕缕黑色细丝，缠绕在他的椅背之后，又迅速消失。
裴清茶看到了镜子里的景象，心脏猛地一跳。她没有立即点破，而是继续对话：“你在思考什么？”
“生命的意义，”眼镜男语气变得深邃，“还有这个游戏的本质。你们不好奇吗？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列火车要开往何处？车厢之外是什么？”
这些问题正是裴清茶不久前才问过的。是巧合，还是...
“你得到了答案吗？”谢临赋问，他的身体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既不像完全放松，也不像准备攻击。
眼镜男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光线中显得格外诡异：“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比如，违反规则的人不一定会死。比如，某些东西可以模仿人类的形态。再比如...”他的声音突然降低，几乎变成耳语，“早餐六点供应，但规则可没说，我们不能提前进厨房看看。”
话音刚落，林薇手中的镜子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不是破碎，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切割，裂口整齐得可怕。她迅速收起镜子，脸色发白。
裴清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是触及灵魂的冰冷。她体内的那股力量再次涌动，这次更加明显，像是一股温热的水流在血管中游走，抵御着外界的寒意。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谢临赋说，同时缓慢地向后退了半步，示意裴清茶和林薇跟上，“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哦？这就走了？”眼镜男似乎有些失望，“我还想多聊一会儿呢。毕竟，能遇到愿意交谈的乘客可不多。大多数人...”他的声音又变得飘忽不定，“大多数人都太紧张了，太害怕了。恐惧会让人变得愚蠢，你们觉得呢？”
裴清茶注意到，随着他说话，餐车里的光线变得更加暗淡。原本微弱的夜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黑暗从车厢两端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蔓延。
“走。”谢临赋不再犹豫，转身拉起裴清茶的手腕就跑。林薇紧随其后，三人冲向休息区的布帘。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布帘突然自动合拢，紧闭得如同一堵墙壁。林薇伸手去拉，却触手冰凉坚硬——布帘在瞬间变成了金属门。
“该死的。”林薇低声咒骂，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尝试撬动边缘，但毫无用处。
咚。咚。咚。
敲击声从身后传来，不紧不慢，越来越近。裴清茶回头，看见眼镜男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正缓步向他们走来。他的步伐很奇怪，像是关节没有完全弯曲，每一步都带着僵硬的顿挫感。
餐车里的黑暗已经蔓延到他们周围，只剩下以眼镜男为中心的一片微弱光亮。黑暗中，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发出细碎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我刚才说到哪了？”眼镜男歪着头，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空洞，“对了，恐惧。你们现在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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