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屋檐上挂上了红灯笼。

宋清晏很激动，这是他和家人过的第一个年，当晨光刚漫过雕花窗棂，宋清晏就醒了，意识回笼时听见楼下有了动静。

【晏晏，新年快乐！】

顾卿许掐点给他发消息，昨晚原本也打算熬夜的，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

【新年快乐！】

他先是回复了一下微信好友发来的祝福，然后披了件外套走到窗边，心情激动的伸手拨弄了一下风铃，昨夜的雪在青砖地上铺了层薄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松针香——是爷爷爱燃的岁末香。

他换好妈妈为他准备的奶白色羊绒衫，袖口绣着小小的白色小猫。下楼时，客厅已经暖融融的。宋鹤鸣坐在太师椅上，穿着枣红色的唐装，手里正翻看一本线状的老黄历，见他下来，抬眼笑“晏晏醒了？新衣服穿着正好。”

宋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盘刚切好的水果，“晏晏醒了啊，快去叫你弟弟，早饭好了。”他说话时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暖意。

阮朝雾正在解围裙，听见声音回头“新衣服合身吗？你干妈特意让人送来的新年礼物。”她伸手替宋清晏理了理衣领，“饿了吧，我们马上吃饭。”

话音刚落，楼梯口就传来噔噔的脚步声。宋景熙穿着和宋清晏同款的羊绒衫，只是颜色是米杏色，他那头张扬的橙黄色头发蓬松柔软，袖口绣着只橙黄色小猫。

“哥！早上好！”

“快看我的，我的。”他将袖口凑过去比，“咱俩兄弟款，嘿嘿嘿。”

“好了，快来吃饭。”

家里的佣人们也回家了，今天这一顿是宋垣和阮朝雾两人一起做的。

“今天都是你们爱吃的菜。”阮朝雾笑着坐下，给宋鹤鸣盛了一碗汤“爸，您尝尝。”

“哎，好。”

宋景熙清了清嗓子，率先站了起来，“我和哥哥有话说。”

宋清晏紧张死了，深吸一口气，跟着站起身，奶白色羊绒衫衬得他脸色愈发白皙，耳尖悄悄爬上一层薄红，两人对视一眼

“祝爷爷、爸爸、妈妈——”

“身体健康！”

两人异口同声，宋景熙紧接着说“万事如意，天天开心。”

宋清晏的声音稍轻些，却格外清晰“愿新的一年，我们一家人永远平安喜乐。”

“好！好！”宋鹤鸣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放下筷子拍手“爷爷也祝你们开开心心，顺顺利利。”

宋垣看着两个儿子，笑意更浓“爸爸也祝福你们心想事成，健健康康。”

“快坐下吃饭，说了那么多肯定饿了。”

宋景熙一屁股坐下，立刻夹了个虾饺塞进嘴里“妈妈，我们说的好不好，这可是昨天晚上我和哥哥一起商量的。”

“好~妈妈开心死了。”

阮朝雾含笑给他们夹菜，她能不开心吗，终于啊，终于一家人团聚了。

屋内的暖光裹着甜香，新一年的第一天就在这满室的温馨里，慢慢铺展开来。

……

此时的医院，谢听遥将小桌板架在床沿上“奶奶，尝尝看，我包的饺子。”

奶奶靠在床头，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气神好了许多，正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去够筷子。谢听遥连忙握住她的手腕，把筷子塞到她手里。

“好吃，和你小时候包的一样。”她咬了一口后笑眯眯放下筷子，心疼摸摸谢听遥的头“听听，大过年还跑这么远，累不累啊。”

“不累。”谢听遥摇头，自己也咬了一口“只有和奶奶在一起才叫过年啊。”

“奶奶，”他安静几秒后，“等您好了，我们回家包更多饺子。”

“好，好，好，奶奶答应你，我的乖孙啊。”

保温盒里的饺子渐渐少了，热气却一直没散。

……

远在国外的祁淮安接到了宋景熙的电话“喂？我掐指一算，你是不是想我了？”

宋景熙吃了一口水果，“对啊，新年快乐啊，你怎么又偷偷去国外了。”

“国外美人多啊！”

祁淮安靠在床头，“哎！熙熙，晏晏美人呢。”

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换成宋清晏温和的嗓音“新年好，安安。”

“新年好呀，美人。”他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国外的冬天没有雪，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在风里摇晃“你们吃了什么好吃的？我好像闻到饺子香味了。”

“吃过了，猪肉玉米馅的……”

祁淮安听着电话里闹腾的声音笑了，“我的饺子还在锅里呢，马上就吃到了。”

“安安，你什么时候回来，回来要找我们玩啊！”

祁淮安说话时，胸口隐隐传来熟悉的闷痛，是前不久心脏病复发留下的后遗症，他下意识按住胸口声音却依旧轻快“会的，等我回来！”

“好！”

电话挂断的瞬间，祁淮安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他捂住胸口，剧烈的喘息让他额角渗出冷汗，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安安！”

他的妈妈急急忙忙赶到病房，将床头柜上的药拿来颤抖的手喂到他嘴里。

祁淮安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输液架，刚刚强撑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

“你怎么样？医生！”

祁淮安按住妈妈的手，“妈妈，我有点想吃饺子了。”

“好，好，我待会回去就做。”

祁淮安挤出笑，“我就知道妈妈最好啦！我没事，就是刚才太激动了！

新的一年，宋家院子里炸开绚烂的烟花，照亮每个人开心的脸……

医院的病房里，谢听遥看着体力不支又熟睡过去的奶奶，“新年快乐”无法语言……

国外的某处医院，祁淮安在疼痛中闭上眼，手机屏幕的烟花照片还亮着却暖不透消毒水浸透的寒……

同一时刻，世界好像被分成了几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