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居寒的休息室里，气压低得吓人。助理小松刚说完下午通告取消，就听见“咚”一声——宋居寒把手机摔沙发上了。
“何故呢？”宋居寒敲着扶手，一脸不耐烦，“跟他说了我下午空出来，他人呢？”
小松头皮发麻：“寒哥，何工公司临时有紧急会议，走不开，说晚上……”
“晚上？”宋居寒猛地站起来，桃花眼里全是火气，“我推了三个采访！就为了跟他过纪念日！他倒好，一句‘开会’打发我？” 今天是他第一次带何故回家见宋河的日子，意义重大，他提前半月就强调了。
“他在哪开会？”宋居寒抓起车钥匙就走。
“寒哥！别……”小松想拦。
“闭嘴！”宋居寒甩门而去。
油门踩到底，宋居寒火气直冲脑门。何故那个工作狂，眼里还有没有他？精心准备的惊喜还在录音棚躺着呢！
一脚刹车停在何故公司楼下，宋居寒气冲冲刷脸上楼。隔着玻璃墙，他一眼看见何故。浅灰衬衫，袖口挽起，指着投影屏幕，专注冷静。这画面平时让他欣赏，现在只觉得刺眼。
他“哐当”推开门，会议室瞬间死寂。
何故抬头，眼里有惊讶，还有一丝疲惫。
“宋先生？”项目经理慌忙起身。
宋居寒没理他，径直走到何故面前，居高临下：“何工，会开完了？”
何故放下激光笔，语气尽量平和：“居寒，急事，马上……”
“马上是多久？”宋居寒打断，声音带冰，“忘了今天什么日子？”
会议室鸦雀无声。何故脸绷紧了：“别在这里闹。项目真的……”
“闹？”宋居寒嗤笑，一把抓住何故放在桌上的手机——屏保是他演唱会的抓拍，光芒四射。“我在你眼里就是闹？对着我照片想我了吗？还是只想你的破图纸？！” 他越说越气，手上力道失控，加上何故想抽手，手机“啪”地摔在地上，屏幕朝下，蛛网般碎裂。
时间仿佛凝固。
何故的目光死死钉在碎裂的手机上。那是宋居寒特意让人拍的，他用了好几年，没换过。
宋居寒也愣了，火气被意外浇灭一点，但拉不下面子。他想吼“碎了买十个”，却在何故抬头时噎住了。
何故的眼睛红了。不是血丝干涩，是迅速弥漫的水汽，模糊了那双总是平静温和的眸子。他紧抿着唇，下颌绷紧，像在拼命阻止眼泪掉下来。
“宋居寒……”何故的声音轻得发颤，带着从未有过的破碎感，“你……你凭什么？”
这轻飘飘的一句，像重锤砸在宋居寒心上。会议室的人早溜光了。
“我……”宋居寒看着何故通红的眼眶，强忍泪水的样子，第一次感到恐慌。何故会生气沉默，但从不哭！就算被他折腾、被骂、被讽刺，也只是隐忍承受。
“不就是个破手机吗！”宋居寒找回点气势，声音却虚，“赔你一百个！最新款……”
“赔？”何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眼泪终于滚落，砸在衬衫上，“宋居寒！你赔得起吗？那是你第一次专门给我拍的照片！你送我的票！你知不知道……我……” 他哽住，别过头，肩膀剧烈颤抖，抬手抹脸，越抹眼泪越多，狼狈不堪。
宋居寒彻底慌了。何故哭了？因为他摔了个手机？
“何故……别……”宋居寒声音软了，带着慌乱哀求，上前想碰他，“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我……”
“别碰我！”何故像被烫到猛地后退，撞在会议桌上。他泪眼模糊，只剩委屈和受伤，鼻尖通红，声音抖得不成样：“你走！走啊宋居寒！”
“我不走！”宋居寒心口被攥紧，疼得窒息。他才意识到自己多混蛋。不过是想让何故重视他，结果把人逼哭？“何故，我错了！我混蛋！该死！”他语无伦次，急得冒汗，“不该冲你发火，不该摔手机，不该在这……你打我骂我！别哭了行不行？求你了！”
他想拉何故的手，何故却死死背在身后，缩着身子，无声流泪，只有压抑的抽噎。这比哭喊更让宋居寒心碎。
“我知道你忙……不是真怪你……”宋居寒声音干涩，笨拙解释，“就是气……我准备了东西……在录音棚……等了一下午……” 越说越觉得自己幼稚可笑。
何故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眼泪不停，声音带浓重鼻音，断断续续控诉：“你……凶我……说我的工作是破图纸……摔手机……宋居寒……你是不是……烦我了？觉得我……没意思了？” 最后几个字，轻如叹息，却重如千钧。
“没有！绝对没有！”宋居寒吼出来，眼也红了，“怎么可能烦你？！何故，看着我！”他摘掉墨镜，桃花眼里满是恐慌认真，“是我混蛋！我脑子进水！你工作认真我清楚！图纸熬多少夜画的？我……我就是嫉妒！嫉妒它们占你时间！我害怕……怕你觉得工作比我重要……怕你……” 怕你不要我。这句没说出口。
何故怔怔看着他，眼泪缓了些，还在抽噎。
宋居寒像抓住救命稻草，飞快保证：“手机马上修！修不好赔一模一样的！项目我找最好团队搞定！钱我出！人我找！你别累！纪念日补过！想怎么过都行！去月球我都想办法！”
他急得团团转，哪还有天王架子。
何故看着他，委屈难过翻涌，但尖锐疼痛似乎被笨拙道歉冲淡些。他吸吸鼻子，小声嘟囔：“……谁要去月球。”
宋居寒如闻天籁！立刻凑近，小心翼翼：“不去不去！你说去哪就去哪！现在去录音棚？东西还在那儿……”他试探着碰何故冰凉手指。
何故手指瑟缩，没再躲。他低头看摔坏的手机，眼眶又酸，哑声：“……屏保……照片……没了。”
“有备份！我手机电脑云盘全有！”宋居寒慌忙掏自己手机解锁，翻相册，“你看！高清原图！发你！现在就设屏保！”他把手机塞何故手里。
何故看着塞来的、带宋居寒体温的手机，屏幕上是他熟悉的照片。沉默几秒，眼泪终于止住，只剩红肿眼眶鼻尖和泪痕。他抬头看宋居寒紧张兮兮的脸，气莫名其妙泄了大半，只剩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委屈。
“……我工位有备用机。”何故闷闷道，声音沙哑。
“陪你去拿！现在！”宋居寒立刻接口。
何故没说话，默默弯腰，小心翼翼捡起摔碎的手机，指尖拂去灰尘，像对待珍宝。
宋居寒看着，心口一窒，悔意排山倒海。默默跟在他身后。
拿了备用机，一路无话。宋居寒几次想开口，看何故沉默侧脸红肿眼睛，又咽回去。开车带何故到录音棚。
推开门，有布置：彩带、气球（有点歪）、小蛋糕写着歪扭“纪念日快乐”。旁边一个精美长礼盒。
何故脚步顿住。
“本来……想惊喜。”宋居寒挠头，窘迫，“订了餐厅，看你在开会……就布置这里……”他拿起礼盒塞何故怀里，“……打开？”
何故拆开。一支定制碎钻麦克风，刻着小小“S&H”。精美昂贵。
“找人定做的。”宋居寒声音别扭，“你不是……喜欢听我唱？这支收音好，以后……在家唱给你听，就用它。”
何故手指抚过冰凉金属和刻痕。抬头看宋居寒。宋居寒紧张盯着他，桃花眼里没了傲慢，只剩小心期待和……深藏的愧疚。
何故目光又落回地上摔碎的手机。
宋居寒心又提起。深吸气，走到控制台前，拿起他最宝贝的签名款金色麦克风——他的标志，全球限量。他走回何故面前，递过去，声音干涩：“……这个，赔你。”
何故愣住。
宋居寒别开脸，耳朵微红，语气生硬却坚决：“摔坏你手机，是我不对。这个……虽比不上你手机里的照片，但……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之一。你拿去。”
何故看看眼前无数粉丝梦寐以求的金麦，看看宋居寒“割肉”般别扭认真的表情，再看看怀里刻着他们名字的定制麦。
憋了一路的委屈伤心愤怒……忽然消散大半。涌上一股酸涩暖流。
他看着宋居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平静：“……宋居寒，你是不是傻？”
宋居寒：“？”
“我要你签名麦干什么？”何故抱紧定制麦，把金麦推回去，“……这个，你自己留着。”
宋居寒急：“那你的手机……”
“照片有备份就行。”何故打断，低头看摔坏的手机，手指轻抚碎裂屏幕，抬头直视宋居寒，红肿眼里只剩认真，“宋居寒，以后……别再说‘烦我’、‘没意思’。也……别再摔东西。”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带一丝脆弱，“……我难受。”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却再次重击宋居寒。他猛地一步上前，不顾何故轻微挣扎，用力把人死死抱住。何故身上有他熟悉的清冽气息和未散泪意。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宋居寒声音闷在何故颈窝，手臂箍紧，“何故，对不起……真的……是我混蛋！保证！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我再犯浑，你就……” 他想说“离开我”，但光想就恐惧窒息，没说出口，只抱得更紧。
何故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但没推开。安静靠在他怀里，听着急促心跳，紧绷神经在眼泪流干后，只剩铺天盖地的疲惫。
过了一会儿，怀里人身体放松，呼吸绵长均匀。
宋居寒微微松开。何故闭着眼，睫毛沾湿，眉头微蹙，像梦里还有委屈，但已睡着。哭狠了，累极。
宋居寒心软得一塌糊涂。小心翼翼打横抱起何故，轻放录音棚宽大沙发上，脱下外套盖好。
他蹲在沙发边，看何故熟睡带泪痕的脸许久。指尖小心翼翼拂过他微肿眼睑。
他拿起摔坏的手机，看看差点“赔”出去的金麦，最后目光落在何故怀里紧抱的刻着“S&H”的定制话筒上。
宋居寒轻轻拿起定制麦，指腹摩挲那两个小字母，轻轻放回熟睡何故手边，紧挨着。
他俯身，在何故额头印下极轻的吻，满是懊悔珍视。
“傻子……”他低声呢喃，不知说谁，“……我怎么可能烦你。”
录音棚里只剩何故均匀呼吸，和宋居寒守在沙发边专注的目光。
哄一个被气哭的老实人？
宋天王血泪教训：比开十场万人演唱会还累，还他妈心疼。下次再犯，不用何故动手，他自己找豆腐撞死。
那无声的眼泪，是他见过最要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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