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轮弯月如银钩,静静地悬挂在空中,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辉,为寒夜中的国都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地上,积雪已逐渐融化,化作缥缈的寒气弥漫在湖上,湖心处,一艘小巧精致的画舫正徐徐顺水漂流,火光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如碎金一般闪烁,远处,一座湖心亭若隐若现。
夜风吹来,船内烛火摇曳,纱帘翻飞,当朝太子宵尺玉正端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他身着一袭华贵金丝锦袍,眉头微皱,清瘦秀丽的脸上神情凝重。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立于对面,此人身材高大魁梧,从上到下散发着阳刚之气,正是甘棠谷谷主司南之子宵凝铁。
凝铁虽从小就被国师以找寻金葵为借口,将他与族人拘于国都,处于皇族的密切监视之下。但他小小年纪从未怨天尤人,相反,他为人正直,不卑不亢,苦练武艺,屡次在举国武试中夺得魁首,又曾在边境平叛中立下战功,深受陛下信任,认其为义子,赐姓宵。他与宵尺玉自小一起长大,在朝堂上是君臣,私底下也是无话不谈的挚友,此次,便是他受太子之命前往仡春河,才免去了当地一场灭族之灾。
此刻,二人正避开宫中耳目暗哨,来此秉烛夜谈。
“灵谖国师真的那么说?”宵尺玉接过他递来的一个小木匣,内里是一颗红色药丸,自言自语道:“灵谖国师自幼研习上古医典,曾以银针续断脉、以草药愈绝症,更有百年银发为她蓄力,有起死回生的本领。父皇病情来势汹汹,孤原以为金葵续命之说只是国师的阴谋,没想到,竟是真的。”
“正是,灵谖听了陛下的症状后,竟许久未发一言,只叹道:‘陛下心脉受损,若要活命,须以金葵花叶续养心脉,再以玄铁链锁魂三日’而后,她燃起七星灯,割下银发为引,熬煮奇药,费了不少法力,练成此丹药。据说,此丹药虽不能治愈陛下,但能在七七四十九日内保住陛下性命。”宵凝铁答道,那晚灵谖国师毅然决然自废灵力、施法炼药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宵尺玉望向远处,眼中闪过一抹忧愁:“她还说了什么?”
“启禀殿下,她只提出一个请求,便是保护好仡仡,留她一条性命。”
说到此事,船舱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二人俱是一脸愁容。这两日,陛下的病更重了,前面还只是昏睡不起,这两日竟高烧不止,还说起了胡话,太后情急之下也病倒了,母亲向贵妃听闻宵尺玉为了仡仡竟与国师起了冲突,妒意大发,在他面前抢天哭地,直言他要再敢护着窦昭瑾之女,便当着他的面寻死……宵尺玉应付了母妃两日,不得脱身,今晚宫中众女眷为陛下集体祈福,他才找机会偷溜了出来。
他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说道:“今早国师已启禀太后,要将仡仡与五百童男童女一道炼成仙丹,为父皇收魂续命,太后已允准了。”
他叹了口气,不忍地闭上眼睛,过了半晌方继续道:“今晚,孤就去太奶奶那里请命,争取一些时间。但若四十九日内我们仍未找到能让金葵开花的法子,只怕仡仡必死无疑。此事令孤心中忧虑,寝食难安,不知凝铁可有良策?”
宵凝铁拱手回道:“殿下,关于金葵开花之法,末将也曾询问过灵谖国师,她提到几十年前曾见过一副画,名叫乌云盖雪图,图中或许会有线索。”
“乌云盖雪图?”宵尺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微微前倾身子,急切地问道:“快说,那图现在何处?”
宵凝铁说道:“属下这几日查问了许多宫中老人,有人说曾在先帝御书房内见过,也有的说曾挂于陛下的阳春茶室内,还有人说该画已在十六年前被大火烧毁,属下到实地一一探访,皆未见到。唯一的线索便是,该画的作者竟是藏书阁阁主范成渭,他如今人在杨岐,属下已安排人手,今晚便启程前去探寻。”
宵尺玉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孤听闻,金葵种子与开花宝地灵气相通,相互呼应,此行你带仡仡一同前往,或许对你找寻线索有帮助。”
宵凝铁脸上露出一丝钦佩之色,说道:“殿下思虑周全,凝铁领命!”
此时,窗外的月光透过舷窗洒在两人身上,二人走出舱外,遥望长空明月,心中暗暗希冀此次能寻得破局之法:既是为了仡仡,更是为了那几百无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