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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金葵记

“不、不可能……”

仡仡被突然抖出的身世惊得半天反应不过来,她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望着远处发呆: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阿嬷从隔壁村寨里捡来的弃婴,无拘无束长大。虽然不明白阿嬷为什么执意要教她识字,教她医术,也不明白为什么每年清明,阿嬷就带她去河边祭拜……对于她的身世,为何她们从未向她透露过半分?

“昭瑾皇后本风华正茂,母仪天下,若不是因为你,又怎么会命丧黄泉?更没想到,她还把金葵的种子留给了你。”

屏风后,一位少年缓步走来,他眉骨如崇山峻岭,斜飞入鬓,一双凤目狭长,瞳色幽黑,鼻梁高挺如刀削,下颌线条利落如裁,肤若凝脂却透着冷玉般的质感。发髻高束,以一根玄铁鎏金发冠固定,冠上蟠龙盘踞,龙首垂落赤色流苏,随他缓步轻晃,发出细碎的玉铃之声。

他脊梁挺拔,肩宽背阔,身着一袭黑色天蚕丝金边长袍,长袍广袖收束于腕,行走时衣袂垂坠如瀑,显出极佳的身骨比例,分明是少年人,却已有凌驾众生的气度,暗含祥云腾龙之象。

他缓步走到仡仡面前,周身似有无形的威压,微微弯腰凝视着她的金色眸子:“否则,太奶奶又怎么可能会同意让你这个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不详之人重回国都——宵仡仡!”

“我没有!”

仡仡尖叫一声,声音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回荡,她猛然起身,转身向殿外奔去。她断然不信,昭瑾皇后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自己竟是那害死亲生母亲的凶手,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两个对她满脸仇视、步步紧逼之人,竟会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她满心只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回到那充满温馨的村寨,回到阿嬷和阿妈的身旁,那里有她的左邻右舍,有她熟悉的一切……

“拦住她!”座上那雍容华贵的妇人一声令下,宛如雷霆贯耳。立刻,一群宫人如狼似虎般涌了上来,将纤瘦的仡仡牢牢按住。

“快放开我,放开我!”仡仡拼命挣扎,带翻了宫内一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哗——!”地一声巨响,白色碎片凌乱地掉了一地。

她的发髻也在挣扎中散落了下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你们这些恶人,放开我!”

“ 没规矩的死丫头,把她给我关起来!”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冷若冰霜。

“且慢!”宫门被人猛地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如一阵狂风般飞快走了进来。

是宵将军,他面容冷峻,步伐沉稳,快步走到太后面前,恭敬地跪拜道:“太后娘娘,她还只是个孩子,又从未来过国都。冲撞了您,乃是无心之过,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她这一次。”

太后昂起头,指着仡仡质问道:“这野丫头从头到脚哪有一点我皇族后代的样子,刚刚还打翻了太祖皇帝留下的青瓷瓶,宵凝铁,你可是拿错了人?”

“ 绝无此事!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她一定是陛下与昭瑾皇后的亲生女儿——宵仡仡。”面对太后如此质问,宵将军岿然不动,沉声回应,脸上竟无一丝惊慌。

“哼!”太后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转头问向身旁那少年:“尺玉,您看怎么办?”

那黑衣少年望着仡仡,用指尖缓缓抚过指间一枚雕琢繁复的赤金护甲,眼神复杂,目光闪烁,似乎也在犹豫。

“太子殿下,微臣知道您对昭瑾皇后之死耿耿于怀,可仡仡姑娘确实是无辜的。现如今国难当前,唯有她才是希望,望您以大局为重。”那高大的身影言辞恳切,语气坚定。

“宵凝铁!!哀家就知道你会替这个丫头求情。当初国师发现金葵的线索之时,就该将那些欺上瞒下之人统统诛杀,要不是你偏要多管闲事,信誓旦旦说什么陛下重病不宜大动干戈,七日之内必将人带回,我们可没有这耐心。你父亲司南确实跟昭瑾有几分交情,但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太后指着宵凝铁,怒目圆睁,大声斥责道。

“罢了,太奶奶,凝铁所言也不无道理。”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宵尺玉终于开口,他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父皇已卧榻多日,太医也说了,再不找到金葵的下落,只怕凶多吉少。”

听他提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儿子,太后才稍微收敛了一下杀气,叹了一口气。

“来人,先将她带回去,好好安置。明日卯时,赴七星坛请国师出马!”太子的声音虽然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仡仡被宫人强行带走,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陷入了怎样的阴谋与漩涡之中,但她知道,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为自己洗刷冤屈,为族人的生存。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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