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浴室门口的荒唐对峙后，朱志鑫安分了两天。

不是他转了性子，而是他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重新评估“敌我形势”。刘耀文这块铁板比他想象中更硬，常规的“作妖”手段似乎完全无效。他像一只被逼到墙角的猫，炸着毛，却暂时找不到下爪的地方。

他把自己关在别墅里，打游戏打到手腕发酸，看电影看到眼睛干涩，但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忽略那个无处不在的身影。刘耀文就像他房间里多出来的一件家具，沉默、固定，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这天下午，朱志鑫心血来潮，决定去市中心新开的一家限量版球鞋店。他需要一点实际的、能握在手里的东西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和挫败。

球鞋店里人头攒动，充斥着潮人和黄牛。朱志鑫一出现，立刻引起了店员和部分顾客的注意。他享受这种目光，这让他重新找回了一点掌控感。他目标明确，直奔那双镇店之款的展示柜。

刘耀文跟在他身后，目光快速扫过店内每一个角落，评估着人群密度、出口位置以及任何可能藏匿威胁的盲区。他像一部高效运转的雷达，将朱志鑫周围的环境数据化、风险化。

就在朱志鑫指着那双鞋，对店员说“包起来”时，一个身影猛地从旁边窜出，带着一股蛮力，意图抢先夺过店员手中那双鞋。

“这双我要了！”那是个穿着花哨、满脸横肉的壮汉，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弟模样的男人。

店员愣住了，不知所措。

朱志鑫脸色一沉：“懂不懂先来后到？”

“先来后到？”壮汉嗤笑一声，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朱志鑫和他身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刘耀文，“小子，这鞋我看上了，识相点就让开。”

他身后一个小弟甚至伸手，想去推搡朱志鑫。

那只手还没碰到朱志鑫的衣角，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腕。

是刘耀文。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小弟，目光依旧锁定在壮汉身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天气：“后退。”

那小弟感觉手腕像被铁钳夹住，剧痛传来，脸色瞬间白了，哎哟叫着挣扎。壮汉见状，骂了句脏话，另一只手握拳就朝刘耀文面门砸来！

店内的顾客发出惊呼，纷纷后退。

朱志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刘耀文能打，但对方有三个人，而且看起来是惯于打架的混混。

然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切，快得超出了他的动态视力。

刘耀文甚至没有放开那个小弟的手腕，只是侧头避开了壮汉的拳头，同时脚下看似随意地一勾。壮汉下盘不稳，惊呼着向前扑倒。在壮汉倒地的瞬间，刘耀文攥着小弟手腕的手巧妙地向下一压一扭，那小弟惨叫着被迫弯腰，正好被刘耀文的膝盖顶在胸口，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另一个小弟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刘耀文这才松开手，那个被他制住的小弟捂着手腕瘫在地上呻吟。他看都没看地上的人，只是对那个吓傻了的店员重复了一遍：“包起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店员一个激灵，赶紧动作麻利地开始包装。

壮汉狼狈地爬起来，又惊又怒地瞪着刘耀文，但接触到对方那双毫无温度、仿佛在看死物一样的眼睛时，所有狠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悻悻地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店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刘耀文。

朱志鑫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近距离地看到刘耀文出手。那不是打架，那是一种……绝对力量的碾压，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高效到冷酷的格斗技。像一部精密的杀戮机器，只在必要时启动，且一击必中。

他之前所有的挑衅，在刚才那短短几秒展现出的实力面前，显得何其可笑和幼稚。

刘耀文转过身，看向朱志鑫，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没事？”

朱志鑫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买完鞋，走出商场，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经历了刚才的冲突，加上可能有点低血糖，朱志鑫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心悸，脚步虚浮了一下，脸色也有些发白。

刘耀文立刻察觉了他的异样，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怎么了？”

“没……没事，”朱志鑫想甩开他的手，却没什么力气，“可能有点晕。”

刘耀文没有说话，扶着他走到旁边相对安静的休息区长椅坐下。然后，在朱志鑫惊讶的目光中，他从自己战术裤的一个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独立包装的水果硬糖。

透明的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刘耀文将那颗糖递到朱志鑫面前，动作自然得像递出一张名片。

“……干嘛？”朱志鑫愣愣地问。

“低血糖。补充点糖分会好一些。”刘耀文的解释依旧简洁。

朱志鑫看着那颗躺在古铜色掌心、与对方冷硬气质格格不入的、色彩鲜艳的水果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又带着一丝陌生的甜。

他迟疑地接过那颗糖，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刘耀文的掌心，那触感温热而粗糙。

剥开糖纸，将橙子味的硬糖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确实缓解了那阵不适。

他含着糖，偷偷抬眼去看站在他身旁，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刘耀文。

这个男人，刚刚才面无表情地放倒了三个混混，动作狠戾如出鞘的刀；转眼却会因为他可能低血糖，而递过来一颗带着体温的水果糖。

他到底……是个怎样矛盾的存在？

糖分的甜意在口腔里化开，一丝丝渗入心底。朱志鑫发现，他好像……更加看不懂这个男人了。而那种想要探寻、想要撕破他冷静外壳的欲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这种矛盾，变得更加汹涌。

刘耀文的目光扫过含着糖、微微出神的朱志鑫。少年白皙的腮边被糖块顶出一个小小的鼓起，看起来比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顺眼了不少。

他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川流不息的人群。

只是执行任务。确保目标身体健康，也是职责的一部分。他对自己说。那颗糖，只是常规的应急物资。仅此而已。

但为什么，看到那颗糖被他含进嘴里时，自己心里那根名为“专业”的弦，会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瞬？

第七章：糖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