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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上人间一色涤

长相思(落花时节又逢君)

翌日清晨,两人仿若心有灵犀,几乎在同一瞬间苏醒。

“早。”哪吒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喑哑。

“早。”敖丙的回应温润而平静。

哪吒目光紧紧锁住敖丙的双眸,神色间隐隐透着紧张,关切问道:“昨夜睡得可好?这床榻,可还习惯?”

“很好。”

敖丙起身,垂首将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一拾起。他先轻柔地为哪吒披上一件里衣,而后才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衫。哪吒蓦地伸出双臂,将敖丙紧紧拥入怀中,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肩膀,轻吻着他的耳垂,深情道:“我随你一同回东海。”

“不,铃铛还在等我。”敖丙言辞虽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哪吒情绪陡然激动起来,大声说道:“敖丙,我们共度了这样一个夜晚,岂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在云楼宫与我待了整整一夜,此事众人又怎会不知?让我对你负责,我去与你父亲相商,我们一同面对这一切!”

敖丙深吸一口气,语调平和却又满含深情:“哪吒,给我些时间。此事由我来处理,你切勿冲动。昨夜我已思虑清晰,我绝不会离开你。”

“你所言可是真心话?莫要再……”哪吒话语未竟,敖丙的双唇已然覆上,一个深情的吻,堵住了他未出口的担忧。

敖丙缓缓开口,声音中满是愧疚与柔情:“哪吒,我一直期盼着你能安好,却未曾顾及自身感受。如今我才明白,是我错了。让你服下忘情饮,剥夺你的选择之机,是我的过错;让我们分离三百年,是我的不对;让你如此痛苦,元神受损,更是我不可饶恕的罪责。对不起,我爱你。”

言罢,敖丙突然握住哪吒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诚挚道:“这三百年,我的心始终只属于你。”

薄衫之下,敖丙的心口处,心跳如奔雷骤起,又似脱缰野马般激烈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将那压抑许久的爱意尽情宣泄。

“莫要再说了!”哪吒声音哽咽,“我还以为,你又要寻借口离我而去!”

说罢,哪吒将头埋进敖丙怀中,双臂死死搂住他的腰,喉咙哽咽,难以自抑。曾经以杀证道、只杀不度的哪吒三太子,那威名赫赫的中坛海会大神,此刻脆弱得宛如孩童。

敖丙温柔浅笑,伸手轻轻抚着哪吒的发梢,打趣道:“怎么啦?莫不是沙子进了眼睛,来,我帮你吹吹。”

哪吒泪流满面,重重地吻向敖丙,带着几分霸道与深情:“敖丙,你要铭记此刻所言,定要负责到底!”

“刀山火海,我与你共赴!”敖丙回应坚定而决绝。

“好。等我归来。”

敖丙缓缓推开门,一眼便望见在殿门口焦急守候、神色不安的李靖夫妇。

他礼数周全,恭敬道:“李伯父,李伯母,早安。”

李靖关切问道:“吒儿他……”

敖丙温和一笑,宽慰道:“哪吒并无大碍,二位可进去探望。我还需回东海处理要事,就此告辞。”

李靖欲言又止:“你和吒儿……”

敖丙双手抱拳于胸前,行礼如仪:“往后恐多有叨扰之处,还望李伯父、李伯母海涵。”

李靖心中顿时明了,感慨万千,伸手轻轻拍了拍敖丙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你们妥善处理此事,我和你殷伯母都在,若有需要我们做主之事,尽管开口。”

回到东海,铃铛如欢快的小鹿般扑入敖丙怀中,委屈得泪水涟涟:“爹爹,你去了哪里?昨日铃铛一夜未眠,一直在等爹爹,可爹爹却一整晚都没回来。”

莎蔓赶忙走上前来,轻声哄道:“铃铛莫哭,爹爹这不是回来了吗?爹爹以后再也不离开了,陪着铃铛好不好?”

敖丙轻吻着女儿的脸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待她情绪逐渐平复,才将铃铛交给海龟丞相。

而后,敖丙转向莎蔓,郑重说道:“莎蔓,我们分开吧。”

莎蔓身躯猛然一震,不敢置信地问道:“丙哥哥,你说什么?”

敖丙语调低沉而诚恳:“我已约了太乙师伯和父王,只是觉得应先让你知晓此事。”

莎蔓默默点头,眼中泪光闪烁:“自去云楼宫那日起,我便知这一日终会来临。”

此时,太乙匆匆赶来,身后跟着敖光。

敖丙面向二人,神色庄重:“父王,师伯,三百年前诸位皆是知情者,今日还请你们见证。我求父王、师伯做主,判我与莎蔓合离。”

莎蔓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眼圈泛红:“三百年前,是我趁人之危,丙哥哥,是我不对。”

敖丙轻轻摇头,愧疚道:“不,是我不够坚定。有事情本应与你相商,不该一意孤行。莎蔓,人生漫长,你不应将时光耗费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收获真正的感情,我衷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敖光长叹一声,问道:“丙儿,为父知晓你一旦决定便不会更改。只是铃铛,你们打算如何安排?”

莎蔓连忙说道:“敖光伯伯,若您同意,我可以带铃铛继续住在龙宫,这样铃铛也不必与您分开。丙哥哥若想念铃铛,随时都能回来看她。”

敖丙眼中满是感激:“莎蔓,谢谢你。我永远都是铃铛的父亲,也是你的敖丙哥哥。”

太乙眼眶微红,拍了拍敖丙的肩膀,欣慰道:“云破月来,你们想清楚了就好。”

敖丙出龙宫,至沙滩。银辉似纱,洒于海面;细浪拍滩,声如呓语。敖丙闭目,心泛柔酸之涟漪。

突然,月色下传来那清朗

少年音:“敖丙!”

习习海风拂过,月下少年脚踏风火轮飞驰而来,一袭红衣猎猎作响,眉眼间笑意盈盈,恰似三百年前初见时的模样。

他呼喊着他,他望向他。自此,命运的丝线紧紧缠绕,再难分离。

你我本一体,今日得相逢。

休言哭与笑,好事本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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