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祁之战落下帷幕,哪吒凭借着卓越的修为与赫赫战功,直接肉身成圣,获封三坛海会大神之尊位,赐居云楼宫。与此同时,殷夫人也得以入封神榜而复活,一家人终得团聚,共享天伦之乐。然而,这位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三坛海会大神,却有着一副冷若冰霜的性子。在战场上,他杀伐果断,只知斩杀敌手,鲜少心存度化之念,因而得了个“只杀不度”的名声。尽管世间对他倾心爱慕的仙娥众多,犹如繁星点缀夜空,但无一人能入他的法眼。于是,他的婚姻之事便如缥缈云雾,被搁置一旁,遥遥无期。
哪吒心中时常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一直在寻觅着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每当潮汐涨落,那汹涌的浪涛似乎也在撞击着他的心弦,让他的心一阵阵地绞痛。唯有在痛饮美酒、沉醉不醒之时,这种痛楚方能稍有舒缓。他也曾运用灵力探查自身灵台,只见一片清明,并无丝毫受损之象。
近期,他常常陷入同一个梦境。梦中,有一个蓝色的身影,与他相隔海天两端,遥遥相望。然而,那身影总是模糊不清,宛如笼罩在一层薄纱之后。尽管那人未曾言语,但在梦里,他们之间却有一种极为亲厚的感觉,仿佛对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曾怀疑自己的记忆有所缺失,为此殚精竭虑地探寻,却终究一无所获。
这一日,哪吒心情烦闷,手持火尖枪,身披混天绫,下凡散心,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东海之畔。突然,“扑通”一声,一块小小的贝壳朝着他砸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孩童稚嫩的声音欢快地响起:“打着了,打着了。”哪吒蹙眉望去,只见一个头扎双鬟的小孩正拍着双手,嬉笑着躲到了礁石后面。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只小奶龙,不过百岁之龄。那小奶龙皮肤白嫩如流淌的奶油,蓝色的眼睛天真无邪,脸蛋圆嘟嘟的,好似可爱的饭团子,竟然丝毫不惧他的威严。哪吒心中一动,开口问道:“你是谁家娃娃?”
“公主无知,冒犯元帅,还请元帅饶恕。”“铃铛,还不快向元帅请罪。”海龟臣相急忙上前,跪地请罪,言辞恳切地说道:“不知元帅降临,未能远迎,还请一并宽恕。老臣这就回禀龙王,还请元帅屈尊稍作歇息。”
“无妨。”哪吒伸手轻轻抱起了小龙宝宝,温和地说道:“走,见见你爹娘去。”
“报龙王,三坛海会大神莅临。”消息传入龙宫,敖丙顿时脸色苍白,急忙说道:“父王,孩儿还是回避为好。”
话未说完,哪吒已经大步流星地步入殿内,怀里赫然抱着小铃铛。莎蔓急忙上前,从哪吒怀里接过铃铛,微笑着说道:“又乱跑,辛苦元帅亲自送回。”她这个一百多岁的女儿,生性调皮好动,尽管她百般约束,却依然难以管教。无奈之下,只因敖丙对女儿宠溺有加,总说孩子还小,需要慢慢引导,她也只好听之任之。
敖丙正要抽身退开,小铃铛挥舞着一双短手,大眼睛扑闪扑闪地说道:“爹爹,要爹爹抱。”敖丙万般无奈,只好弯腰抱起女儿,恭敬地说道:“小龙敖丙见过元帅。”
哪吒向前迈进一步,上下打量着敖丙,心中涌起一股熟悉之感,不禁蹙眉沉思。
“酒席已备,还请元帅上座,仓促之中,不成敬意。”眼看气氛有些僵持,敖光急忙开口打断。
“不急。”哪吒又向前一步,眼神中满是疑惑,问道:“敖丙?我们可曾见过?”
敖丙拱手行礼,恭敬地答道:“小龙久居东海海底,鲜少出行,今日首次得见元帅,实属三生之幸。”
“也罢。”哪吒沉吟良久,方才缓缓开口:“我初见三太子,不知为何,总觉得面熟,好似一位故人,想必是我思虑过多了。”
他伸手从敖丙怀里接过铃铛,满脸喜爱地说道:“这小龙公主,天不怕地不怕,本神君喜欢得紧。这几日天庭太平无事,三太子夫妇若是放心,不如让公主到云楼宫暂住几日,三日后本神君遣人送回,可好?”
“小女顽劣,恐打扰元帅,不敢劳烦。”莎蔓急忙打断,心中惶恐不安。
“无妨。”哪吒温和一笑,这是几百年来少有的柔和表情,他轻声问道:“铃铛,你可愿意到天上云楼宫去玩几天?”
“天宫好玩吗?”小铃铛好奇地问道。
“好玩,有云楼,有星河,还有仙鹤,可以跨着仙鹤玩耍,还能采星星呢。”哪吒耐心地描述着。
“好。”铃铛开心地拍起了手,说道:“铃铛要去。爹爹也一起来。”
敖丙温和一笑,哄着女儿说:“铃铛去玩几天,爹爹三天后去接你好不好?”
“好吧。”
随意用过酒宴后,哪吒便抱着铃铛回到了云楼宫。小龙初次上天,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稀奇,她化为一条巴掌大小的银色小龙,缠绕在乾坤圈上,东张西望,惊叹道:“哇!真的有云梯。”她还调皮地用小角顶着哪吒的头,兴奋地说道:“哇!房子,在发光。”
“那是天宫,每日上朝的地方。”哪吒漫不经心地将小龙扯下来,用掌心托好。
“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娃?叫什么名字?”殷夫人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接过铃铛,左瞧右瞧,眼中满是怜爱。
“今日下界,见到龙三太子敖丙的女儿,便接过来玩几天。不知怎的,见到这龙宝宝就觉得格外亲切。”哪吒解释道。
“婆婆,我不叫龙宝宝,我有名字叫铃铛。”小铃铛奶声奶气地说道。
“好,铃铛乖。”殷夫人说着,不觉心中一阵刺痛。
哪吒抱过铃铛,笑着说:“走喽,叔叔带你去玩天梯。”
李靖从内殿走出,轻声安慰殷夫人道:“夫人莫惊,吒儿毫不知情。三日后把铃铛送回也就是了。”
“他们一对有情人,如今拆分天上人间两处,敖丙那么好一孩子,我今天见到铃铛,心中实在难过。”殷夫人感慨道。
“夫人,不可意气用事,务必守口如瓶,不然被吒儿知晓,就再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何况现在木已成舟,于事无补,徒增伤痛啊。夫人控制好情绪,别被吒儿看出了端倪。”李靖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你说的在理。”殷夫人急忙拭去了泪水。
一晃,三日之期已到,敖丙如期来到了云楼宫。“爹爹。”铃铛眼睛一亮,急忙扑向敖丙的怀抱,说道:“爹爹,铃铛这几天有乖乖的哦。”
“这孩子很乖,以后可以让她常来。”“有了她,云楼宫这几日都不寂寞了。”哪吒抱起铃铛,依依不舍地交还给敖丙。
“怎么,这几百年你也会寂寞吗?”敖丙不觉一阵心疼,说道:“元帅年少有为,风华正茂,何不寻一门般配婚事,早日成婚也好。”
话一出口,敖丙才惊觉自己冒犯了对方。对于初次相见的三坛海会大神来说,自己实在是交浅言深,何况,两人身份早已天差地别。
他立即放下铃铛,鞠躬如仪,愧疚地说道:“小龙冒犯了,小龙这就带铃铛回东海。”
“无妨。”哪吒笑了笑,说道:“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等我。”他陷入沉思,喃喃自语道:“我似乎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小龙祝愿元帅早日找到那个一直等的人。小龙告退。”
“哪吒,你还没有彻底忘记我吗?”敖丙心中一阵酸涩,眼睛被雾气笼罩,他不敢抬头,抱着铃铛,如逃离般御风而行。
“爹爹,你怎么了?你哭了?”铃铛难得地不吵不闹,乖乖地搂着敖丙的脖子。
敖丙低头亲了亲女儿,轻声说道:“没有,是水雾。”
回到龙宫,敖丙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他神色不定,神情惨淡。良久,他缓缓拉开书柜,里面有一枚尘封许久的锦囊。锦囊被灵气精心保护着,完好无损。他颤抖着手从里面取出一枚发丝编绕而成的同心结,下面是一张红色描金婚笺,上面写着:“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他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祷:“哪吒,哪吒,但愿你能早觅良缘!”
晚上入睡,莎蔓轻轻靠在敖丙怀里,心中满是不安。“睡吧。”敖丙给莎蔓盖上被子,反手搂过她,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温柔地说道:“别担心,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铃铛这几日很开心。”
“以后云楼宫还是不要让她去了。我怕,见久了总会有端倪。”莎蔓担忧地说道。
“好。”敖丙轻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