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午后的蝉鸣突然被闷雷劈碎时，宋烛眠正蜷缩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的阴影里。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在牛仔裤后腰洇出深色痕迹，像一道逐渐蔓延的伤痕。她死死攥着腹部，指节泛白得几乎要陷进掌心，课本边缘被捏出细密的褶皱，纸页间滑落的钢笔在桌面上滚出细长的轨迹。
祁肆燝忽然从邻座探身，带着体温的矿泉水瓶被塞进她颤抖的手中。瓶身凝着的水珠顺着她校服袖口滑落，在课桌边缘聚成细小的水洼，倒映着窗外翻涌的铅灰色云层。"去医务室。"他的声音裹着薄荷糖的清冽，贴着她耳畔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宋烛眠摇头想挤出笑容，苍白的嘴唇刚翕动半分，眼前突然炸开细密的黑点，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祁肆燝手臂稳稳环住她膝弯，书包带随着奔跑节奏抽打在他大腿外侧，发出闷闷的钝响。雨滴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越来越急，他脖颈处滚落的汗珠滴在她手背，烫得她睫毛轻颤。穿过走廊时，他刻意避开积水的地砖，急促的脚步声混着心跳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
暴雨倾盆而下，铁皮屋顶被砸得噼啪作响。祁肆燝将她轻轻放在检查床上，白衬衫后背洇着深色水痕，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他垂落的额发挡住泛红的眼尾，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中还带着奔跑后的急促。校医翻找止疼药的间隙，他突然单膝跪地，指节因用力攥着热水袋而泛白。修长的手指探进她裤脚时，她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比热水袋更灼人——那是他把热水袋紧紧捂在怀里，穿过暴雨跑来时攒下的体温。布料摩擦的沙沙声里，他克制的喘息拂过她脚踝："小时候你发烧，总说肚子暖了就不疼。"记忆突然翻涌，小学时发烧的夜晚，他确实蹲在她床边，用掌心焐热她冰凉的脚。
止疼药混着薄荷味的温水灌进喉咙，宋烛眠蜷在薄毯里，看着祁肆燝蹲在床边。他手腕上的银链随着动作垂落摇晃，"Q"和"S"的吊坠轻轻撞在她手背，冰凉的触感与掌心热水袋的温度形成反差。窗外闪电划过，照亮他睫毛投下的阴影，也照亮他眼底翻涌的疼惜。那些藏在图书馆书页间的便利贴、食堂餐盘里挑净的鱼刺，此刻都化作棉签蘸着温水，轻轻擦去她额角冷汗的温柔力道。他的动作很轻，却又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郑重，仿佛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
"还疼吗？"他突然俯身，鼻尖几乎擦过她发烫的脸颊。雪松混着雨水的气息将她笼罩，宋烛眠想起昨夜手机屏幕亮起的二十三条未读消息，全是他转发的"女生生理期护理指南"。对话框里，那句"等你睡了我再写稿"的后面，跟着他偷偷发的小猫祈祷表情包——平时在众人面前清冷疏离的他，唯独在她面前，总会露出这些柔软的小细节。
医务室的门被风猛地撞开，雨丝卷着槐花香扑进来。祁肆燝起身关门的瞬间，宋烛眠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悄悄攥住他校服下摆。布料绷紧的触感传来，他回头时眼里翻涌的情绪，像极了高三那年的暴雨夜——他浑身湿透站在她家楼下，怀里却紧紧护着没被淋湿的童话书，书里夹着的银杏叶书签，至今还躺在她的笔记本里。此刻，他的眼神依然和那时一样，带着笨拙又炽热的关切，仿佛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守护她早已成了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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