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完结

当交易蒙上糖霜：同桌与联姻的微妙变质

周一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池憬走进教室时，宋砚辞正趴在桌上睡觉，鲻鱼头短发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指尖无意识地蜷着，校服袖口滑上去，露出手腕内侧那道浅粉色的疤痕——池憬记得，那是初中时为了帮她捡掉在操场的发绳，被跑道边缘的铁片划伤的。

“……”池憬把书包放在空位上，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自从周末那场“联姻饭局”后，两人之间的空气就更诡异了。宋砚辞依旧寡言，只是偶尔在她碰掉文具时，会不动声色地用脚勾过来推到她桌边；池憬则总在偷瞄她时被抓包，然后窘迫地低头假装看课本，心脏却像揣了只兔子。

“咳。”前桌突然转过身，挤眉弄眼，“你们俩周末见家长了？怎么样怎么样？落语集团千金是不是超有钱？”

池憬的脸“唰”地红了，下意识看向宋砚辞。恰好她刚醒，揉着眼睛坐起来，闻言掀了掀眼皮，语气平淡：“钱能当饭吃？”

前桌被噎了一下，悻悻地转了回去。池憬却注意到，宋砚辞说这话时，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那是她以前撒谎时的小动作。

午休时，池憬去办公室送作业，回来时看到宋砚辞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侧脸对着她。午后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语气是难得的柔软：“……嗯，我知道了，别担心。叶阿姨做的排骨汤，我会喝的。”

是打给养母的。池憬想起周末饭局上，宋银叶给宋砚辞夹菜时，她虽然面无表情，却默默吃完了。原来那些看似冰冷的外壳下，藏着的还是那个需要被关心的女孩。

“看够了吗？”宋砚辞挂了电话，突然回头，眼神带着一丝戏谑。

池憬吓得差点把作业本掉在地上，结结巴巴：“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砚辞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随手丢给她。柠檬味的硬糖在掌心滚了滚，包装纸是她初中时最喜欢的草莓图案——现在很少见了。

“……谢谢。”池憬捏着糖，心跳又开始失序。

日子就在这种微妙的拉锯中一天天过去。宋砚辞会在她熬夜刷题时，第二天桌上多一杯热牛奶（用保温杯装着，不烫嘴）；会在她被数学题难住时，用笔在草稿纸上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笨蛋，辅助线在这里”；甚至有次体育课她来例假肚子疼，宋砚辞直接跟老师请了假，把她带到医务室，路上还别扭地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嘟囔了句“别冻死了，省得联姻对象出意外，我麻烦”。

外套上有淡淡的、属于宋砚辞的洗发水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像是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池憬把脸埋进衣领，嘴角忍不住上扬。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雨夜。

晚自习突然停电，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池憬最怕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突然被人拉了一下手腕。是宋砚辞，她的手很稳，带着微凉的温度，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了旁边乱挤的同学。

“别怕。”黑暗中，宋砚辞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在。”

池憬能闻到她发间的湿气，大概是刚才去办公室送东西淋湿了。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闪电，她看到宋砚辞微微蹙着眉，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像只护崽的小兽。

“你……”池憬刚想说话，就听到“啪嗒”一声，应急灯亮了。昏黄的光线里，宋砚辞的脸近在咫尺，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嘴唇是淡淡的粉色。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愣住了。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消失，只剩下彼此清晰的心跳声。

“咳咳！”老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同学们安静！都坐好！”

宋砚辞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耳根却悄悄红了。她转过身去，假装整理桌子，声音有些不自然：“……发什么呆，坐下。”

池憬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她想起初中时，自己也是怕黑，宋砚辞会偷偷在她桌肚里塞小夜灯；想起车祸后，自己在医院听到她的消息，心里那阵莫名的恐慌；想起周末饭局上，她故作冷漠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

原来那些被时间和伤害掩埋的感情，从来都没有消失。

高考结束那天，全班去KTV聚会。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又有人起哄让池憬和宋砚辞合唱。宋砚辞本来想拒绝，却被池憬拉上了台。

音响里放出的是首情歌，歌词暧昧又温柔。池憬看着宋砚辞，鼓起勇气唱道：“……我曾以为，爱只是擦肩而过的瞬间，却没发现，你早已刻在我心里面……”

宋砚辞的声音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她，眼神复杂。灯光在她眼底流转，像落满了细碎的星辰。

一曲唱完，全场鼓掌。有人吹着口哨喊“在一起”，宋砚辞的脸更红了，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躲开，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麦克风线。

聚会结束后，宋砚辞送池憬回家。夏夜晚风带着栀子花的香气，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

“那个……”池憬先开了口，心跳得飞快，“宋砚辞，其实……”

“我知道。”宋砚辞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眼神认真得让池憬呼吸一滞，“池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池憬面前。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款式很简单，却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CJ和SYC。

“这场联姻，一开始确实是交易。”宋砚辞的声音有些紧张，却很坚定，“但我妈说，落语集团的继承人，有权选择自己的伴侣。无论是联姻，还是……别的什么。”

池憬看着戒指，眼眶突然红了。

“我以前很笨，”宋砚辞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喜欢你，就只会对你好，却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被你拒绝后，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了。”

“可是……”她深吸一口气，握住池憬的手，把戒指轻轻套在她无名指上，“可是看到你跟别人表白（即使是大冒险），看到你跟我做同桌时偷偷看我，看到你在停电时害怕的样子……我发现，我好像还是很喜欢你。”

戒指很凉，却烫得池憬鼻尖发酸。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宋砚辞：“那你为什么……周末的时候那么冷淡？”

“因为我怕。”宋砚辞的声音低了下去，“怕你还是因为家族利益，怕你还是不喜欢女生，怕……怕我们回到过去那种尴尬的样子。”

“笨蛋！”池憬突然伸手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肩窝里，声音闷闷的，“我早就后悔了！从你跟池绾祎分手那天起，从知道要跟你联姻那天起，我就后悔了！”

宋砚辞身体一僵，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伸出手，轻轻回抱住她。怀里的人很软，带着她熟悉的、淡淡的体香，和记忆里的味道重叠在一起，让她紧绷了多年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所以，”池憬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宋砚辞，我们不是因为联姻才在一起的，对不对？”

宋砚辞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对。我们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路灯的光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把周围的空气都染得甜甜的。远处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却打扰不了此刻的宁静。

池憬靠在宋砚辞怀里，听着她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过去的那些伤害和误会，好像都在这一刻，被夏夜的晚风和身边人的体温，慢慢融化了。

“对了，”池憬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

宋砚辞眼神闪烁了一下，耳根微红：“……就……高考前几天。本来想等考完试，不管你答不答应，都告诉你的。”

池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踮起脚尖，在她微凉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宋砚辞，你真好。”

宋砚辞愣住了，随即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她看着池憬狡黠的笑脸，突然低下头，回吻了上去。

这个吻，没有了初中时的小心翼翼，也没有了高中时的刻意疏离，只有失而复得的珍惜和久别重逢的温柔。

远处的天空，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属于池憬和宋砚辞的故事，也终于跨过了漫长的雨季，迎来了带着糖霜的、甜丝丝的晨曦。

原来有些喜欢，即使被现实的风雨淋湿，即使被误解的尘埃覆盖，只要心底的火种未灭，终有一天会重新燃起，温暖彼此的岁月。而这场始于“交易”的联姻，最终成了命运送给她们的、最甜美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