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挟着银杏叶的碎金,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房间。余淅裹着厚厚的毛毯,窝在飘窗上,时不时抽着鼻子,指尖在英语课本上划过,眼睛却忍不住瞟向一旁的手机。
“我是林时”,好友申请的提示突然弹出。她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还是点下了通过。窗外的风似乎更急了些,几片叶子狠狠地拍在玻璃上。
“林雾遥说你找我有事?”消息来得很快。余淅吸了吸鼻子,打字道:“没有啊…”。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老式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和她偶尔压抑的咳嗽声。
时间在对话框里悄然流逝。当暮色爬上窗棂时,林时的消息终于又跳了出来:“不好意思,她说是大冒险,打搅了”。余淅看着屏幕,无奈地笑了笑,鼻尖因为感冒而微微发红。她随手拍了张满是红叉的英语作业:“你英语作业写了吗?借我抄抄呗!”
“还没有,等我写了给你抄”,回复简短却让余淅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她缩了缩身子,窗外的风呼啸着。
第二天清晨,余淅是被母亲焦急的声音唤醒的。原本以为只是小感冒,却不想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中,她被送进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她鼻子发酸,躺在病床上,看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药水,她摸出手机。
“作业写了没?”消息发出去后,她盯着屏幕发呆。吊瓶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动,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
“没有,我在街上,没时间”,林时的回复带着些许匆忙。余淅忍不住笑了,带着鼻音打字:“妈呀,我在打针,等着抄”。
“嗯嗯,到目的地就做,很快的”。
“你在街上还刷手机,被车撞死了你就老实了”,余淅打完这句话,自己先乐出了声,惊得邻床的阿姨抬头看她。
“小意思,我一边骑单车一边打字…不说了,我感觉我要被车创了”。看着这条消息,余淅笑得更厉害了,输液管跟着轻轻摇晃。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探了进来,照在手机屏幕上,也照进了她心里。
消毒水的气味在暖气里发酵成黏稠的白雾,余淅盯着输液管里缓慢坠落的水珠,像数着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沙漏。手机在膝头震动时,她被惊得扯动了手背的胶布,窗外呼啸的北风正巧撞碎一片贴在玻璃上的银杏叶。
“你针打完了?”林时的消息带着跳脱的温度。余淅对着天花板发怔,吊瓶支架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已经两个小时了,还没有打完,作业更是一笔未动,要我怎样啊!老天爷!!!”发送键按下的瞬间,邻床老太太的咳嗽声混着走廊尽头护士推车的轱辘声,在寂静的输液室荡出回音。
“那你很难办了,没事的我做了英语和历史,你要不要抄?”新消息弹出时,余淅正用没扎针的手揉着发酸的脖颈。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抖落最后几片枯叶,像极了她此刻乱糟糟的思绪。
对话框的沉默被她突然打破,像投石入水惊起涟漪:“你和杨炽分手了吗?”消息发送后,她紧张地咬住下唇,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摇晃。
“还没,但是我现在登我小号有点麻烦,我发给你之前的库存行吧。”林时说。余淅感觉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仿佛听见了八卦炸开的脆响,“好好好”三个字几乎是颤抖着打出来的。
当“(录屏×1)说话有点风韵犹存,别在意”的消息跳出来时,余淅差点笑出声震落吊瓶。她死死捂住嘴,却止不住肩膀剧烈起伏,输液管在毛衣上蹭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滴妈…他不会…”刚打出半句,对面已经噼里啪啦丢来连珠炮似的回应,字句间跳动的鲜活,比输液管里的药水更能熨帖人心。
聊天接近尾声,林时率先开口:“答案都给你发过去了,如果有什么有疑问的地方都可以问我。”林时的告别像片温柔的落叶,余淅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她几乎是雀跃得蹦起来。她吸了吸鼻子,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谢谢你,活菩萨。”窗外的北风依旧呼啸,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对话框,悄然漫进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