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遇搬走那天，沈厌叙正在酒吧跟人赌酒。

手机震了三次，他瞥了眼屏幕上“哥”的名字，不耐烦地按掉。旁边有人起哄：

沈砚“叙哥，你哥又查岗啊？跟个老妈子似的。”

他捏着酒杯嗤笑一声，酒液晃出琥珀色的弧光：

沈厌叙“别跟我提他。”

话音刚落，手机又亮了，这次是条短信，只有一行字：“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沈厌叙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他推开人群往外冲，冷风灌进喉咙，带着灼烧般的疼

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却空得发慌。沈厌遇的房间门敞开着，衣柜里属于他的那一半彻底空了，书桌上的相框也被拿走了——那是他们唯一一张合照，十五岁的沈厌叙把下巴搁在哥哥肩上，笑得没心没肺。

冰箱里还剩半盒草莓，是沈厌遇昨天买的，他知道自己爱吃。

沈厌叙忽然蹲在地上，指尖发颤。他想起三个小时前，在那家高级餐厅里，他把红酒泼在那个男人身上，看着沈厌遇瞬间苍白的脸，吼出的那些话——

沈厌叙“沈厌遇，你就这么缺人爱？随便找个垃圾都想嫁？别忘了你是我哥，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除了我，谁他妈会要你？”

男人被保安架走时，沈厌遇站在原地，背挺得笔直。他没有看沈厌叙，只是轻轻说：

沈厌遇“沈厌叙，你从来没懂过。”

原来那不是气话。

沈厌叙找了沈厌遇整整一年。

他去了沈厌遇以前提过的城市，跑遍了所有可能的设计院，甚至蹲在街角看每一个相似的背影。直到某天在画展上，他看见那个熟悉的侧影，穿着米白色的毛衣，正对着一幅画微笑。

阳光落在他发梢，柔和得像一场幻觉

沈厌叙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厌叙“哥……”

沈厌遇转过头，眼里的惊讶只持续了一秒，随即化作平静的疏离。他轻轻抽回手，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沈厌叙感觉像被冰烫了一下。

沈厌遇“有事吗，沈先生？”

“沈先生”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沈厌叙的心脏。他看着眼前的人，眼眶泛红：

沈厌叙“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沈厌遇“我发过短信了。”

沈厌遇的语气很淡，

沈厌遇“而且，我们好像没什么必要联系了。”

那天之后，沈厌叙开始了漫长的纠缠。

他知道沈厌遇胃不好，每天早上炖好小米粥送到他公司楼下，得到的回复永远是“谢谢，不需要”；他在下雨天守在设计院门口，却看见沈厌遇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共撑一把伞，两人低声说着什么，男人的手很自然地护在他腰侧；他打听到沈厌遇加班，买了热咖啡上去，却在电梯口撞见他们一起下来，男人替沈厌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围巾，动作温柔得刺眼。

沈厌叙像个跳梁小丑，所有的示好在沈厌遇面前都成了笑话，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沈厌叙急性阑尾炎发作，疼得蜷缩在沙发上，意识模糊间，他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

沈厌叙“哥……我疼……”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沈厌叙以为会被挂断，才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沈厌遇“地址。”

沈厌遇赶到时，沈厌叙已经疼得快晕过去。他没说多余的话，背起人就往楼下跑，打车直奔医院，手术结束后，沈厌叙醒来，看见沈厌遇坐在床边削苹果，动作还是那么熟练，果皮连成一条不断的线。

沈厌叙“哥……”

沈厌遇抬眸看他，眼底有红血丝，却依旧平静：

沈厌遇“醒了？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几天。”

沈厌叙“你没走？”

沈厌遇“等你麻药过了。”

沈厌遇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递给他，

沈厌遇“我已经给你助理打过电话了，他明天会来照顾你。”

沈厌叙没接，抓住他的手：

沈厌叙“哥，你是不是还爱我？”

沈厌遇的手僵了一下，慢慢抽出来，指尖泛白。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

沈厌遇“沈厌叙，我来，是因为你是我弟弟。”

沈厌叙“我不要当你弟弟！”

沈厌叙猛地坐起来，伤口牵扯着疼，他却不管不顾，

沈厌叙“我知道错了，哥，我以前混蛋，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逼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眼眶通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卑微又急切。

沈厌遇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沈厌叙心里燃起一丝希望，才听见他轻轻说：

沈厌遇“沈厌叙，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总抢我的玩具，我从来没跟你抢过。因为我觉得，你是我弟弟，我该让着你。后来你长大了，占有欲强，不许我跟别人玩，我也让着你，我以为你只是没安全感。直到你把红酒泼在他身上，冲我吼那些话的时候，我才明白，你不是没长大，你是根本不在乎我疼不疼。”

沈厌遇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一刀刀割在沈厌叙心上。

沈厌遇“我累了，叙叙。”

他第一次这样叫他，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沈厌遇“有些东西碎了，就真的拼不回去了。”

沈厌叙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挺拔，决绝，没有一丝留恋。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彻底锁死了，窗外下起了雨，和沈厌遇搬走那天一样冷。沈厌叙捂住脸，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他这才明白，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像烧尽的灰烬，无论怎么捧，都再也暖不回原来的温度。

这是真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