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侧岔路的尽头突然开阔起来,竟是座圆形石室。十二盏长明灯悬在穹顶,灯油燃烧的气味里混着浓郁的血腥味——石室中央的石台上,赫然躺着数十具玄甲军的尸身,甲胄上的编号与兵器库的旧甲如出一辙。
“这是……三年前失踪的斥候营。”苏新皓的声音发僵,他认出最前面那具尸身的护心镜,上面刻着个“林”字,是当年与他一同受训的副将,“他们不是在沙漠遇袭了吗?”
阿月突然捂住嘴,指尖指向尸身胸口——每具尸身的心口都插着半块云纹残片,残片边缘的齿痕与皇后塞给她的碎玉严丝合缝。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尸身的指尖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指向石室西侧的石壁,那里刻着玄甲军的军徽,军徽中央却被凿出个黑洞。
“这是祭坛……”苏新皓突然明白过来,“苏惊尘在用玄甲军的尸身和残片布阵,引地脉逆流!”他挥剑砍向最近的残片,却在剑刃触及的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拽向石台——那些尸身突然睁开眼,空洞的眼眶里渗出黑雾,死死缠住他的脚踝。
“大人!”阿月甩出银铃碎片,碎片撞在黑雾上炸开,却见那些黑雾落地后,竟化作无数只血红色的眼睛,齐刷刷看向她腕间的军徽印记,“它们在看我!”
“因为你是苏家血脉!”苏新皓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嘶吼,他感觉心口的血脉正在被石台吸走,腕间的朱砂符文亮得刺眼,“这阵叫‘血债血偿’,要用玄甲军统帅的血脉和苏家钥匙才能启动!我们都中计了——皇后给的凤钗碎玉,根本不是信物,是引我们来的坐标!”
石室突然剧烈震颤,西侧石壁的黑洞里涌出滚烫的岩浆,映得那些尸身的脸狰狞可怖。阿月看见石台边缘刻着行小字,是苏惊尘的笔迹:“堂弟,多谢你带苏家钥匙来补全阵法。”
“不……”阿月后退时撞在石壁上,突然摸到个松动的砖块。砖块被推开的瞬间,露出里面藏着的卷轴,上面是皇后的字迹,墨迹还带着湿气:“阿月,尸身心口的残片是假的,真残片在军徽黑洞里,用你的血能毁掉阵法。苏惊尘要的不是地脉,是玄甲军魂,别让他得逞——母字。”
“母……”阿月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突然想起皇后腕间的银铃与自己的一模一样,想起皇后看她时那复杂的眼神,想起掌心的军徽印记与母亲临终前烙在她腕间的伤痕完全吻合,“皇后是我娘?”
这个念头刚闪过,石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苏新皓被红光裹着浮到半空,龙吟剑脱手飞出,剑身上的军规文字正在被黑雾吞噬。他看见阿月扑向军徽黑洞,看见她用碎玉划破掌心,鲜血滴进黑洞的刹那,那些尸身发出凄厉的惨叫,心口的残片纷纷碎裂。
“做得好……”苏惊尘的声音从黑洞里传出,带着得意的狂笑,“苏家血脉破假残片,玄甲军魂归我了!”黑洞里伸出只布满咒文的手,直取苏新皓的眉心——那里是玄甲军魂的栖身之处。
千钧一发之际,阿月突然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那只手。军徽印记与咒文相触的瞬间,她听见脑海里响起无数声音,有母亲的叹息,有玄甲军的呐喊,还有皇后最后那句“苏家女儿该守的终究要守”。
“我不是钥匙!”阿月的嘶吼震碎了石室的长明灯,她腕间的军徽印记突然爆开,化作十二道金光射向尸身,“我是锁!”
金光穿透尸身的刹那,所有假残片同时化为飞灰。石台的吸力骤然消失,苏新皓重重摔在地上,他看见阿月被黑洞里的吸力拽去,看见她最后望向自己的眼神,像极了皇后。
岩浆漫过脚边时,苏新皓抓住了阿月伸出的手。但那只手突然变得冰凉,阿月的身体正在化作光点,融入军徽黑洞——她用苏家血脉和军徽印记,与阵法同归于尽了。
石室在轰鸣中坍塌,苏新皓被气浪掀出洞口,落在玄甲军旧营的废墟上。他攥着手中残留的银铃碎片,碎片上还沾着阿月的血,血珠滴在龙吟剑上,剑身突然浮现出阿月的笑脸,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在桃花树下追着银铃跑的小姑娘。
远处传来禁军的呼喊,苏新皓抬头望去,真正的皇帝正站在营门处,身后跟着浑身是伤的皇后。皇后看见他手中的碎片,突然捂住嘴,泪水从指缝间涌出。
苏新皓握紧龙吟剑,剑穗的将军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知道这场局还没结束,但有些事,已经永远地留在了那个坍塌的石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