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烈日炙烤着官道,马车在尘土中颠簸前行。白昭璃倚着车窗,青铜灯芯的银焰在日光下显得微弱。张青鸾忽然凑近,指尖戳了戳她腰间的银铃铛:"白姐姐这铃铛是防尸毒的法器?"
"是防某只小麻雀偷吃桂花糖的。"白昭璃轻笑,袖中滑出油纸包,琥珀色的糖块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赵黎峻抱着裂纹蔓延的七星剑,忍不住插话:"你们以前就认识?"
"张叔带她来药庐配过驱虫散,毕竟是同路人,有缘见过几面。"白昭璃指尖银焰忽而化作跃动的兔子,"赵公子可曾见过这般戏法?"
赵黎峻怔了怔,耳尖微红:"在我们那儿...这叫全息投影。"
“从未听说过,是啥少见的典故吗?”
"就是用光造虚影,"赵黎峻耳尖微红,"像你这灯焰幻形..."
车辕上的更夫突然勒紧缰绳:"有血腥气!"
断臂镖师猛地掀开车帘——烈日下,三具腐尸倒挂在枯树枝桠间,脖颈鼓胀的星形肉瘤泛着荧绿。菌丝正从他伤口向心口窜动:"是双生狼培育的探子!肉瘤能喷毒雾!"
张青鸾的窥天镜骤然发烫,镜面映出腐尸后颈的青铜刺青:"它们在标记猎物!"
白昭璃指尖银焰暴涨,青铜灯映亮官道两侧——更多星瘤腐尸正从土中爬出,指爪间缠绕着蛛丝般的菌丝网络。
我横剑挡在车门前,七星剑裂纹中渗出星芒:"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到临江城。"
枯树轰然倒塌,腐尸群的嘶吼撕碎正午的宁静。三具腐尸从不同角度扑来,动作快得带出残影。赵黎峻横剑格挡,却被震得后退半步——这些怪物竟专挑七星剑的裂纹处攻击。白昭璃指尖银焰暴涨,火舌却追不上腐尸诡异的身法。
"左边!"张青鸾的铜镜突然折射阳光,照出腐尸脖颈星瘤的弱点。赵黎峻趁机突刺,剑锋却擦着菌丝滑开。腐尸利爪直掏心窝时,白昭璃的银铃突然炸响,声波震得星瘤渗出荧绿脓液。
更夫抡起车辕砸碎一具腐尸膝盖,自己却被菌丝缠住脚踝。断臂镖师挺着病重的身体挥刀救援,刀身竟被腐尸生生咬断。就在菌丝即将爬上更夫脖颈时,赵黎峻的剑锋突然迸发星芒——原来他故意示弱,就为引腐尸聚在一处。
腐尸的利爪距离更夫咽喉仅剩三寸,赵黎峻突然暴起。七星剑裂纹中迸出刺目星芒,他沉喝一声:"星河断!"剑光如匹练横扫,腐尸瞬间拦腰而断。未等尸块落地,他身形已转,剑锋划过两道新月般的弧光,另两具腐尸的头颅应声飞起。
收剑时他故意挽了个剑花,朝白昭璃挑眉:"这招可还入眼?"
白昭璃正用银焰净化残存的菌丝,闻言指尖微顿:"剑法尚可。"她轻轻拂去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只是这喊声...倒让我想起药庐养的那只报晓公鸡。"
张青鸾急忙捂住嘴,却掩不住眼中笑意。赵黎峻顿时耳根发热,强辩道:"此乃提振士气..."话未说完,忽见白昭璃转身时唇角一闪而逝的弧度,恍若冰湖乍破的春痕。
残阳如血,一行人沿着官道疾行。更夫蜷缩在车板上,断腿处缠着的麻布已被血污浸透。独臂镖师单手驾着车,腰间铁镖随颠簸叮当作响。
赵黎峻凑近正在整理药囊的白昭璃,压低声音道:"其实喊招式名确有道理,能调匀内息,还可乱敌心神..."
白昭璃指尖轻抚灯芯,眼底闪过一丝促狭:"这般说来,戏班子武生开打前都要亮个相,原是为克敌制胜?"
赵黎峻耳根发热,正欲争辩,忽闻张青鸾惊呼。远处城墙轮廓渐显,可道旁稻田里倒伏的稻穗间,竟有菌丝如蛛网闪烁。断臂镖师突然咳出带着菌丝的黑血,更夫猛地勒马:"改走水路。"他指向芦苇荡中半沉的舢板,"漕帮暗记。"
残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更夫强撑着身子指向远处的城墙轮廓,声音嘶哑:"临江城的漕帮分舵...有治瘟疫的方子..."话未说完便咳出几缕带着菌丝的黑血。
独臂镖师靠在车辕上,面色灰败。他染毒的右臂被布条层层缠裹,却仍有荧绿菌丝从指缝钻出。"老更夫识路..."镖师喘着气说,"我这样子...撑不到城里了..."
赵黎峻正要开口,白昭璃已蹲下身,指尖银焰在镖师腕脉处游走:"毒已入心经。"她抬眼看向更夫,"您说的漕帮分舵,可有'青蚨引'?"
更夫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姑娘竟知这等秘药..."
张青鸾突然扯了扯赵黎峻的袖子。顺着她手指方向,道旁芦苇丛中,几具脖颈带星形烙印的腐尸正机械地摆弄着什么,青铜碎片在夕照下泛着冷光。
我手腕一抖,七星剑斩落第一具腐尸的头颅,腥臭的黑血溅在官道界碑上。第二具腐尸趁机扑来,我侧身闪过,剑锋自下而上斜撩,将它从胯到肩劈成两半。腐尸的残躯还未落地,第三、第四具已经包抄而至——
"低头!"
白昭璃的轻喝声传来。我立即俯身,一道银焰擦着头顶掠过,将第四具腐尸烧成火球。第五具腐尸突然从土中钻出,利爪直取我咽喉。我堪堪横剑格挡,却被震得连退三步。
独臂镖师暴喝一声,铁镖脱手而出,正中第六具腐尸眉心。他自己却被第七具腐尸的利爪撕开后背,鲜血喷溅在黄土上。
就在剩余四具腐尸同时扑来的刹那,一阵马蹄声如雷逼近。
"废物。"
冰冷的声音响起,只见一杆青铜长枪破空而来,燃着幽蓝火焰的枪头将三具腐尸串成一线。玄衣青年策马而至,枪缨翻飞间,最后一具腐尸的头颅高高飞起。
陆乘风甩了甩枪尖的尸块,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小子剑法不错,可惜太嫩,我12岁的侄子都比你老成。"他转向白昭璃,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三年不见,白姑娘的眼光倒是退步了,怎么找两个饭囊衣架当同伴。"
“什么衣架?”
白昭璃手中的照冥灯"咣当"坠地。我从未见过她这般失态——她瞳孔微缩,连退两步,发间的银铃竟自己响了起来。
"陆乘风..."白昭璃的声音像淬了冰,青铜灯焰陡然变成青紫色,"你倒是会挑时候现身。"
玄衣青年甩了甩枪尖的尸块,漫不经心道:"三年不见,白昭璃你还是这么..."他忽然瞥见张青鸾,挑眉道,"哟,小麻雀也长高了,叫啥名字来着?"
"你才麻雀!"张青鸾气得跺脚,"白姐姐说过你是..."
陆乘风翻身下马,随手抛来个小瓶:"给他服下。"他瞥了眼奄奄一息的镖师,"青蚨散只能暂时压制尸毒,要根治还得回总舵。"
白昭璃接过药瓶时,我注意到她指尖在微微发抖。陆乘风突然用长枪挑起她下巴:"怎么?见到救命恩人连句谢都没有?"
我下意识握紧七星剑,剑身的裂纹突然迸出星芒。陆乘风似笑非笑地扫了我一眼:"有意思,裂纹这么深还敢用?小子,你比她还不要命。”
我正要反驳,张青鸾突然插到我们中间:"陆乘风你少欺负人!赵大哥刚才一人砍了五只腐尸呢!"她扳着手指,"不对,是六只!"
白昭璃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银铃声忽然轻快了几分。
我握紧剑柄,裂纹中的星芒忽明忽暗。白昭璃突然上前半步,青铜灯焰"噼啪"爆响:"他的剑再破,也比某些人靠祖传无数代的绝世兵器逞威风强。"
"啧,还是这么牙尖嘴利。"陆乘风翻身上马,枪尖却指向我,"记住,这波腐尸只是开胃菜。"他甩出个青铜令牌插在镖师担架旁,"拿着这个,漕帮的船认牌不认人。"
张青鸾冲着他的背影做鬼脸:"呸!谁稀罕你的破牌子!"
白昭璃弯腰拾起令牌,我看到她指节发白,却用绢帕仔细擦净血迹。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临江城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不是,我呢?”被排除在外的更夫陷入了思考,连带着又开始昏迷的镖师。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