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门而去的巨响余音在空寂的观景厅内震颤,如同唐晓翼失控怒意的最后回响。
亚瑟靠着冰冷的玻璃幕墙,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粗暴碾过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冰凉指腹的触感,以及那细微却真实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颤抖。
水渍在衣襟上晕开,带来海水的凉意。
腕间的玉环沉稳地搏动着,每一次律动都像在提醒他永恒囚徒的身份。
然而,此刻这冰冷的搏动,却与脑海中那指尖的颤抖奇异地重叠在一起,构成一种更复杂、更令人心悸的节拍——那是掌控者面具下的真实心跳。
他看见了唐晓翼那副冰冷面具的裂痕,看见了完美掌控姿态下的仓惶,看见了对方同样被永恒诅咒啃噬的灵魂内核。
这份“看见”,比任何锁链都更牢固地将他捆绑在这场扭曲的共生里。
时间在玉环的搏动和深海废墟的凝视中流逝,窗外的幽蓝荧光不知何时被更浓重的黑暗取代。
突然,船体开始传来一阵阵不同寻常的沉闷轰鸣,紧接着是剧烈的摇晃。
“轰隆——!”
一声仿佛来自深渊的闷雷巨响穿透厚重的船体钢板,震得整个观景厅都在颤抖。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如同巨兽咆哮般的雷鸣。
窗外,不再是永恒的死寂,探照灯光束刺破的黑暗中,出现了无数疯狂翻涌,搅动着泥沙的巨大气泡。狂暴的水流裹挟着碎石和断裂的发光海草,如同末日风暴般冲击着强化玻璃穹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深海暴风雨!
巨大的水压和狂暴的洋流,让这艘钢铁巨兽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船体剧烈地倾斜、摇晃,亚瑟猝不及防地被甩离了玻璃幕墙,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玉环的搏动瞬间加剧,冰冷的吸噬力伴随着撞击的剧痛席卷全身。
“呃!”
他闷哼一声,试图抓住什么固定身体,但虚弱的身体在剧烈的颠簸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
又一阵猛烈的摇晃将他狠狠掼向另一侧。
这一次,额头重重磕在金属桌角。
剧痛伴随着眩晕袭来,温热的液体瞬间从额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是血。血腥味在翻腾的空气中弥漫开。
而就在他眼前发黑的瞬间,舱门被从外猛地撞开。
唐晓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深海暴风雨的狂暴似乎也影响了他,几缕墨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角,那件复古立领外套的衣襟也略显散乱。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神。
琥珀色的眼瞳在摇晃的惨白应急灯光下,不再是深不见底的幽暗,而是燃烧着一种被外力激怒近乎狂暴的火焰。
是领域被侵犯的狂怒。
他几乎在门开的瞬间就锁定了亚瑟的位置。看到亚瑟额角淌下的鲜血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唐晓翼眼中那狂暴的火焰似乎瞬间凝固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可怕的冰冷取代。
没有任何言语,在船体又一次令人心悸的倾斜中,唐晓翼如同鬼魅般穿过摇晃的空间。他一把攫住亚瑟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不由分说地将人猛地拽向自己。
动作粗暴,毫无怜惜,完全是将他当作一件需要被转移的物品。
亚瑟被他拽得一个趔趄,额头撞上唐晓翼冰冷坚硬的胸膛,眩晕感更甚。
“呵。”
唐晓翼的声音在亚瑟头顶响起,冰冷刺骨。
“大船长如今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