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镜徐徐抬眸，凝望着咫尺间面颊染上薄绯的少年郎，睫羽轻颤，低叹声如云絮般轻柔，道："杨七郎，你醉了"

杨延嗣睁着醉眼直直的盯着银镜，眸中醉意未散，却忽而绽出一抹清亮的光，似有星河碎屑坠入其中。

他忽而低头轻笑，酒气混着少年独有的清冽气息扑在咫尺间，温热唇瓣擦过她耳廓，声音低哑如浸了蜜的刀刃："翎儿说我醉...可清醒时，连碰你剑穗的胆子都需借着酒劲攒..."尾音未落，他忽而咬住她耳垂，力道轻得似苇叶拂水，却惊得她浑身颤栗，睫羽簌簌抖落几粒金芒。

"杨延嗣..."她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他衣襟，试图推开这过于贴近的距离，却被他腕间骤然收拢的力道锢得更深，她属实没想到喝醉的杨延嗣竟然这般胆大！

"醉时胆大，醒时怯懦..."银镜勾起嘴角，调侃的话语尚未说完…

杨延嗣忽而低笑，温热唇瓣沿她耳廓游弋至颈侧："翎儿你知道吗？你剑穗勾我醉时心弦，眼眸却在我清醒时勾了魂魄..."话音未落，他忽然擒住她下颌，迫使她抬眸直视自己。

银镜对上那双醉眼，却见其中星河流转愈发清晰，仿佛有万千碎光在睫羽投下的阴影中闪烁，她神色未变，却见他忽然倾身，唇畔几乎要贴上她微微发颤的朱红。

银镜觉出他掌心温度渐炽，指节在剑穗上收拢的力度似要将那银丝融入骨血，喉间终于泄出半句气音："你...当真醉了？"

他却不答，声音闷闷如幼兽呜咽："翎儿若答我一句'未醉'，我便现在醒来，若答'醉了'..."

银镜抬眼见他睫羽低垂，眼底竟浮起一层水雾，恍若少年稚气未褪的脆弱，心头一动…

"若我说..."她忽而轻笑一声，语气平静，道："你的确醉了..."

"翎儿既说我醉了..."

杨延嗣喉间溢出一抹轻笑，指节松松扣住她腕间，力道却不容挣脱，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那片滚烫的阴影，"那便由我这醉鬼放肆一回吧——"

话音未落，唇瓣终是贴上她，起初只是轻如蝶翅点水的触碰，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却转瞬化作燎原的星火。

他舌尖探入她微启的齿关，描摹着她唇形的弧度，似在品一樽珍藏多年的琼浆，又似要将这吻化作锁住魂魄的契！

银镜睫羽剧烈颤动，一滴眼泪自杨延嗣睫羽坠落，恰似星子碎入烛火，沿着她锁骨蜿蜒成一道银痕，银镜怔然凝望着这滚烫的冰凉，喉间气音凝滞成未名的颤栗。

杨延嗣却似被这泪灼痛，骤然撤开半步，指节仍固执地扣着她腕间剑穗——那银丝在他掌心勒出红印，如同未解的枷锁。

"你瞧，喝醉了…还是会疼"他哑声轻笑，眼底水雾却愈发浓重，竟将星河碎光浸成朦胧的雾霭，泪痕在他下颌凝成珠，悬而未坠，似在等待一场未名的判决。

"既知疼，便不该醉"银镜喉间挤出半句冷语，腕间却未挣，任由剑穗缠入他指骨。

杨延嗣忽而仰头，将泪咽入喉间，似要将所有脆弱吞作烈火……

再俯身时，吻已褪去青涩，化作狂风卷过她唇畔每一寸颤抖。

他舌尖携着泪水的咸涩，在她齿关碾出破碎的话语："疼便疼罢…醒了…”便只能忘了！

………

夜色沉沉，天波府的檐角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的光晕。

银镜搀扶着醉醺醺的杨延嗣踉跄踏入府门，那人满身酒气，衣袖凌乱，发髻也歪斜了几分。

院内众人闻声疾步而出。

杨业率先跨出堂门，眉峰紧蹙如刀刻斧凿，两道浓眉几乎拧成一座小山，他虎目圆睁，目光中燃着怒意与担忧交织的火焰，似要喷薄而出，却又在触及儿子那摇摇欲坠的身影时，化作一缕无奈的叹息。

佘赛花亦从后堂匆匆赶来，素色绸缎的衣襟被她拢在手中，指尖微微发颤，因为着急此时眼眶微红。

二人心中皆是又气又急——这孩儿定又是与人比拼豪饮，不知节制！

佘赛花疾步上前，裙裾扫过青砖地面，带起一阵轻风，她一把扶住儿子摇摇欲坠的臂膀，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心似被火燎。

声音里带着哽咽的责备，却掩不住那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七郎！你这身子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总是这般胡来！若是伤了根本，叫为娘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话语未落，喉间已哽住，余音颤如风中残烛。

杨业眉头紧锁，沉声说道：“先将人扶回房中吧”

率先归来的杨家二郎与杨五郎见状，忙不迭疾步趋前，二郎伸手稳稳托住七弟后腰，五郎则敏捷地揽住他右臂，二人合力将醉眼朦胧、步履踉跄的杨延嗣搀入房中。

银镜步履轻缓归至卧房，将提前备好的汩汩沸水倾入雕花浴桶，待氤氲雾气漫起如轻纱缭绕，方解下罗裳，指尖掠过丝缎时似有叹息滑落。

她缓缓沉入温热的水波中，肌肤与水温润相偎，朦胧间抬眼望那烛火——红蕊在纱窗上投下斑驳的摇曳光影，恍若蝶翼翩跹于月色与幽暗之间。

耳畔却无端响起白日里杨延嗣醉醺时的话语，还有那些逾矩的举止、失态的触碰，此刻竟化作无形涟漪，在浴水深处悄然荡开，扰得她眸中涟漪与窗外光影共颤，难辨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