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上的敲击声第三次响起时，我左臂的胃囊突然痉挛起来。那些金线纹路像活蛇般游向指尖，在皮肤下顶出细小的凸起。门外无面人的阴影在血月下扭曲变形，餐车轮廓渐渐显出验钞机的形状。
"进来吧。"我听见自己说，声音里混着婴儿胃囊的吞咽声。
门开了。没有风，但满地的克隆体残肢突然滚动起来，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无面人推着餐车滑进店内，它的白制服胸前别着枚金徽章——和我虎牙间卡着的那枚一模一样。
"您的外卖。"它弯腰时，后颈条形码渗出金液，滴在餐盖上发出"嗒"的一声。我右眼突然剧痛，视网膜上闪过二十年前的画面：金徽章男人弯腰把婴儿塞进验钞机时，后颈也有同样的条形码。
餐盖掀开的瞬间，货架肋骨突然收拢。我侧身避开刺来的尖骨，左臂却自动抓向餐车中央——那里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不是食物，是个微型培养舱。舱内漂浮的胎儿睁着眼，左臂皮肤下游动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金线虫。
"俱乐部第87代暴食原型体。"无面人胸腔突然裂开，露出北斗七星标记，"您是最接近原始宿主基因的迭代版本。"
我喉咙里泛起冰镇可乐的甜味。这不对劲，明明满地都是血腥，可唾液腺却疯狂分泌。左臂胃囊突然暴长，像橡皮筋弹向培养舱。胎儿笑了，它张开嘴时我听见验钞机的"咔嗒"声——它口腔里排列着微型齿轮。
"停下！"我右手掐住左腕，指甲陷进金线纹路。皮肤裂开时溅出的不是血，是带着机油味的金液。无面人静止不动，它的白制服正在融化，露出下面由脐带编织的肌肉纤维。
培养舱突然爆裂。胎儿悬浮在空中，脐带自动连接到我左臂的胃囊上。剧痛从虎牙蔓延到太阳穴，有段记忆硬生生挤进脑浆：金徽章男人站在堆满婴儿的培养舱前，他胳膊上的胃囊正在吞噬某个神明残肢。培养舱标签写着【暴食原型体迭代实验】。
"俱乐部是养殖场。"胎儿的声音像老式录音机卡带，"我们吃神明，上位者吃我们。"
货架肋骨突然刺穿它的咽喉。但胎儿还在笑，它的乳牙脱落，叮叮当当砸在餐车上。我弯腰捡起刻着"林七夜"的那颗，牙齿突然在掌心融化，变成金液渗入皮肤。
新的记忆像高压电击穿天灵盖：金徽章男人浑身是血地爬过走廊，他身后跟着几十个左臂长胃囊的"暴食"。最瘆人的是他们的表情——既不是愤怒也不是痛苦，而是超市理货员盘点库存时的麻木。
"初代俱乐部成员全灭于新历三年。"无面人突然用金徽章男人的声音说，"您刚才看到的，是最后一位原生暴食的记忆残渣。"
左臂胃囊剧烈收缩，吐出一节指骨。我认出这是金徽章男人的小指——记忆里他被某个"暴食"咬断手指时，血滴在验钞机上形成了我的员工编号。指骨表面刻着微型字：【清除所有迭代版本】。
"现在明白为什么您对神明有食欲了？"胎儿突然膨胀成少年模样，它的左臂纹路比我多出三道裂痕，"我们是被设计出来的清道夫。"
便利店地面突然塌陷。克隆体残骸坠入深渊时，我抓住扭曲的货架肋骨。无面人站在餐车上俯视我，它撕开胸腔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器官，而是"送子观音"被啃剩的头颅。那颗头颅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数百个培养舱的倒影。
"欢迎来到弑神养殖场。"头颅的嘴一张一合，金牙上刻着俱乐部的标志，"您的外卖单上还有最后一项——"
坠落感戛然而止。我摔在某个透明平面上，身下是缓缓旋转的北斗七星图案。四周竖立着无数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不同发育阶段的"暴食"。最靠近我的那个舱体内，少年形态的克隆体正在啃食某个神明的眼球，它抬头时露出和我分毫不差的虎牙。
左臂纹路突然发烫。金液自动组成新指令：【清除所有迭代版本】。我握紧从货架拔下的尖骨，发现断面处渗出可乐味的液体。少年克隆体隔着舱壁与我对视，它用口型说："饿了吧？"
胃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我这才发现所有培养舱里的"暴食"都停止了进食，齐刷刷转向我。它们的左臂纹路同时亮起，组成巨大的条形码投影在天花板上。扫描线扫过时，我员工牌上的数字突然燃烧起来。
无面人的声音从深渊底部传来："开饭时间到。"
我盯着少年克隆体嘴角残留的神明眼珠碎屑，左臂纹路突然像烧红的铁丝般灼入骨髓。货架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培养舱的玻璃表面开始浮现细密的血丝。
"你闻到了吗？"少年克隆体突然用虎牙划开舱壁，福尔马林混合着神明的血腥味喷涌而出，"上位者正在用我们的胃囊消化世界。"
无面人胸腔里的送子观音头颅突然发出高频尖啸。我右耳鼓膜破裂的瞬间，看见所有培养舱里的液体都在沸腾。那些"暴食"克隆体开始互相啃食，它们的左臂胃囊像气球般膨胀，皮肤下的金线虫疯狂游向彼此。
地面突然倾斜。我抓住一根突出的货架肋骨，发现断面处渗出的可乐味液体正在变成暗红色。少年克隆体不知何时爬到我背上，它冰凉的手指正沿着我左臂纹路描摹："第八十七次迭代，误差率0.7%——你猜误差部分是什么？"
北斗七星图案突然倒转。我坠入某个粘稠的腔体，四周肉壁上挂满正在消化的神明残肢。少年克隆体骑在我肩上，它的左臂纹路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齿轮转动的机械结构："俱乐部用三万个婴儿筛选出最接近原始基因的你，知道淘汰品去哪了吗？"
送子观音的头颅从上方坠落，金牙咬住我的左臂胃囊。剧痛中闪过无数记忆碎片：验钞机吐出沾血的员工编号、金徽章男人往培养舱里倾倒黑色粉末、某个暴食者啃食自己左臂时露出的解脱笑容......
"开饭了。"少年克隆体掰开我的嘴，它的机械臂突然插进我喉咙。我尝到机油混合着神明血肉的味道，视网膜上炸开一串金色代码——那是我在培养舱里的迭代记录，最后一行标注着【误差部分：人类情感保留度13.8%】。
肉壁突然收缩。我被挤压着吐进某个圆形空间，四周堆满正在融化的克隆体残骸。无面人站在中央餐车上，它的脐带肌肉正把送子观音的头颅缝进自己胸腔："误差就是缺陷。"它举起餐刀时，刀刃折射出数百个正在自噬的"暴食"影像，"俱乐部只需要完美的清道夫。"
左臂纹路突然暴起，金液组成的新指令在皮肤下跳动：【误差即病毒，立即清除】。我扑向餐车的瞬间，听见少年克隆体在背后轻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总梦见验钞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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